“风斗君，辛苦了！”同班同学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在接触到少年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时瞬间噤声。化妆间里弥漫着粉底和发胶的气味，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浆道具的甜腥。
“出去。”他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浸了冰。待房门重新关上，风斗才放任自己重重跌进化妆椅。
皮革坐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镜中的少年头发凌乱，眼线晕开成暧昧的灰色。
他盯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眼前却浮现出谢幕时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笨蛋……”风斗低声咒骂，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分不清这声责备到底是对谁而发。
化妆台上散落着各色化妆品，他随手抓起一瓶卸妆水，粗暴地擦拭着脸上残存的舞台妆。
这时手机在戏服口袋里震动起来。经纪人发来的明日行程提醒在锁屏界面跳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太阳穴突突作痛。
风斗烦躁地将手机扔到一旁，金属机身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他仰头闭眼的瞬间，手机又突然响了。
风斗皱眉起身，赤脚踏过冰凉的地板拾起手机。
[罗密欧演得很棒，以后还要继续加油哦。——雪灯]
短信最后还附了一个夸张的笑脸。
风斗的指尖微微发抖，拿出一颗糖，将糖果含入口中的瞬间，甜腻的果香立刻在舌尖炸开，冲散了演出时残留的血浆道具的苦涩。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但风斗突然觉得化妆间的灯光似乎温暖了几分。
他低头凝视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指腹轻轻抚过那个笑脸的轮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真是的，”他对着空气小声抱怨，声音却软得不像话，“明明都跟枣哥跑掉了...”镜中的少年眼角还带着未卸净的闪粉，在灯光下像坠落的星屑。
枣拉着雪灯穿过剧场后门的窄巷时，夏末的晚风恰好掠过，将雪灯束起的长发吹散。
银灰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光，有几缕调皮地拂过枣的鼻尖，带着淡淡的香气。
雪灯回头望向身后喧闹的剧场，粉丝们的尖叫声隐约可闻，他狡黠地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我们就这样抛下他们？”
“不然呢？”枣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雪灯纤细的手腕内侧，那里的肌肤在路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我知道有个地方现在去正好。”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雪灯趴在窗边，银发被风吹得飞扬，像一匹流动的月光织就的绸缎。枣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他腰后，防止他因颠簸而撞到车窗。
海洋馆的霓虹招牌在暮色中闪烁，距离闭馆只剩一小时。枣买完票转身时，看见雪灯正仰头望着入口处那座巨大的蓝鲸雕塑。
鲸尾高高扬起的水花被定格在树脂中，在灯光照射下折射出梦幻的蓝光。雪灯琥珀色的眼眸映着这些光芒，亮得惊人，嘴角挂着枣从未见过的、孩子般纯粹的笑容。
雪灯有些惊叹地看着，他以前一直在森林里，都没去过海边，来到这个世界后， 也没有去过海洋馆这类地方。
“第一次来？”枣接过雪灯脱下的浅色外套，手指不经意擦过对方裸露的手臂，触感微凉。
雪灯点点头，银灰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颈后扫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没什么机会。”雪灯轻描淡写地带过，哪家狐狸去海里游啊？
但枣还是脑补了十万八千字，有些怜惜地看着雪灯。
海底隧道里，幽蓝的水光透过弧形玻璃洒落，在两人身上流淌变幻。
雪灯整个人贴在玻璃上，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表面。一条蝠鲼优雅地掠过，宽大的胸鳍如同水中起舞的裙摆。
更近处，一条小丑鱼好奇地凑近，橙白相间的条纹在蓝光中格外鲜艳。雪灯忍不住伸出指尖，隔着玻璃与它相触，指尖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圆形雾气。
“它喜欢你呢。”枣站在他身后半步，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柔。他的目光却落在雪灯被水光映亮的侧脸上——长睫投下的阴影，微微张开的唇，以及锁骨处随着呼吸起伏的阴影。
“枣！快看！”雪灯突然转身，兴奋地拉住他的手臂。巨大的鲸鲨从他们头顶游过，庞大的身躯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深蓝色的水光中，雪灯仰起的侧脸美得不似凡人，银发如月光般流淌，有几缕发丝粘在了微启的唇瓣上。枣一时看得失了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怎么了？”雪灯察觉到他的目光，歪头问道。一串气泡从他身后的鱼群中升起，在蓝光中如同为他加冕的透明珍珠。他的睫毛上沾着一点水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枣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拂开他唇边的发丝，然后低头吻住了他。
在这个被海水包围的梦幻空间里，他们的倒影在玻璃上交叠，与游过的鱼群融为一体。
雪灯的手下意识抓住枣的衣襟，而枣的手掌稳稳托住他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远处，一条发着荧光的水母缓缓飘过。
离开海洋馆时，雪灯还沉浸在兴奋中，不停地比划着看到的海洋生物。
他的银发在夜风中飞舞，时而扫过枣的肩膀。“那只海豚转身的时候你看到了吗？还有水母区那只紫色的，触须有这么长——”
他张开双臂比划着，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真是难得的体验啊！等以后休息了，我一定要多出去玩。”
枣笑着点头，“行，到时候还可以去海边冲浪潜水，也可以去雪山滑雪，草原骑马……”
雪灯光听着就很感兴趣，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