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灯回到自己安静的房间,刚在电脑前坐下,指尖还没碰到键盘,门口就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叹了口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果然,椿和梓一前一后地跟了进来,动作自然得仿佛回自己房间一样。
雪灯揉了揉眉心,转过身,看着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大型挂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你们不工作的吗?”他记得他们今天应该要为《星轨》做准备。
椿立刻凑上前,紫罗兰色的眼睛眨巴着,试图用无辜打动他:“要工作的呀!我们现在就在‘熟悉台词’阶段!”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待在雪灯房间里就能更好地吸收原作精髓。
梓推了推眼镜,在一旁点头附和,语气平静无波却同样坚定:“嗯,需要沉浸式体验角色氛围。”
雪灯感到一阵无语,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两人:“既然这样,那你们倒是回自己房间背呀。我码字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他的语气虽然还算温和,但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诶——不要嘛!”椿立刻哀嚎一声,试图撒娇,“我保证不会发出声音的!我就安安静静地待着,当我不存在好不好?”他边说边想往房间里的懒人沙发上蹭。
梓也向前一步,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明确表达了同样的诉求。
雪灯不为所动,干脆利落地站起身,一手一个,推着两人的后背就往门口送:“不好。出去出去,我需要绝对安静。”
“小雪灯——!” “雪灯……”
两人还想挣扎,但雪灯态度坚决,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请”出了房门,然后“咔哒”一声轻响,从里面落了锁。
门外,椿和梓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点被“驱逐”的委屈和无奈。
“啧,小雪灯工作的时候好无情哦。”椿撇撇嘴,揉了揉被推过的地方。
梓倒是很快恢复了冷静,他推了推眼镜:“走吧,回房间背台词。”只是语气里难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两人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到门口时,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椿说:“椿,你先进去吧,我下楼喝杯水。”
“哦,好。”椿不疑有他,点点头,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确认椿关上门后,梓立刻转身,脚步比平时稍快地走下楼梯。客厅里空无一人,其他兄弟似乎都已经出门了,家里十分安静。
他没有去接水,而是径直走向厨房,打开了冰箱。冷藏室里还有不少新鲜的水果,草莓、蜜瓜、猕猴桃……。
梓拿出几个玻璃碗和水果刀,动作熟练地将水果仔细清洗、去皮、切块。
接着,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橙子,清洗后放入榨汁机。
他看着准备好的果盘和果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随即又掠过一丝淡淡的惋惜:可惜现在不会做甜点,不然或许……也能准备一点,找个时间去学一下吧。
他端着这份精心准备的“慰问品”,再次上楼,来到雪灯门前。
“叩叩叩。”敲门声比之前更轻,带着点小心翼翼。
房间内,雪灯刚敲下几个字,思路再次被打断,一股烦躁瞬间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起身猛地拉开门:“又怎么……”
质问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椿那张嬉笑的脸,而是梓平静温和的神情,以及他手中那盘一看就花了心思的新鲜果切和那杯色泽诱人的果汁。
冰镇的凉气微微散发出来,驱散了些许心头的燥热。水果被切得大小均匀,摆放得甚至称得上有艺术感。
雪灯愣了一下,到嘴边的抱怨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梓,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原本那点不耐烦像是被清凉的果汁浇灭了大半,反而生出一丝……被妥帖照顾到的微妙感觉。
这人……还挺会的嘛。他心想。
“抱歉,又打扰了。”梓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只是想到你码字可能会耗费精神,准备了一点水果和果汁,补充点维生素。”他将手中的托盘递向前。
雪灯沉默地接过托盘,冰凉的杯壁触碰到了他的指尖。
“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了。”梓没有多做停留,甚至没有试图往房间里看一眼,只是温和地叮嘱了一句,“记得趁新鲜吃。”说完,便主动替雪灯带上了房门,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
雪灯端着托盘站在原地,看着关上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卖相极佳的果盘和果汁,烦躁的心情奇异般地平复了许多,甚至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他将托盘放在电脑桌旁,插起一块清甜的蜜瓜送入口中,冰凉爽快的滋味瞬间弥漫开来。他重新坐回电脑前,感觉思路似乎都顺畅了一些。
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敲击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轻快了几分。
而走廊另一头,梓回到自己房间门口,脸上依旧是一贯的平静,只是镜片后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计划通的微光。他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里面隐约传来椿大声念台词的声音。
房间内,椿盘腿坐在地毯上,剧本摊在膝头,却有些心不在焉。梓靠坐在书桌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虽落在文字上,思绪却早已飘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躁动,台词念诵的间隙里,沉默比声音更占据主导。
“呐,梓……”椿忽然扔开剧本,仰头看向双生弟弟,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最近是不是有部新上的电影,评价很不错?惊悚悬疑类的。”
梓推了推眼镜,瞬间了然椿的意图。他放下剧本,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嗯,我记得。导演的前作口碑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雪灯的话,应该会对这类题材感兴趣。”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更多言语,便已达成共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墙壁,仿佛能穿透隔断,看到隔壁那个正专注于创作的身影。
他们默契地估算着时间——以雪灯的性子,高强度创作几个小时已是极限,此刻怕是到了需要休息和觅食的节点。更重要的是,必须在其他兄弟陆续归来之前,将人带出去。
时机掐得恰到好处。当时钟指向下午五点半,公寓楼里依旧安静,只有夕阳开始将走廊染成暖金色时,椿和梓几乎是同时起身,一前一后地再次来到雪灯门前。
门内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随后是椅子挪动的轻响。
门被拉开,雪灯出现在门口,银灰色的长发有些随意地用一支笔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线条优美的颈侧,脸上带着长时间专注工作后的淡淡倦意,琥珀色的眼眸在夕阳下像融化的蜜糖,流转着慵懒的光泽。
“又怎么了?”他问道。
椿抢先开口,笑容灿烂得几乎要晃花人眼:“小雪灯!工作辛苦了!我们估摸着你该饿了吧?一直闷在家里多无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然后……嗯,正好有部新电影上映,听说很棒哦!”他语速很快,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
梓在一旁点头,声音温和地补充:“一直对着电脑对眼睛不好,换换环境也能放松一下思维。我们知道附近有一条很不错的小吃街,食物种类很多。”
雪灯微微挑眉,目光在两人写满期待的脸上扫过。他确实感到脖颈僵硬,胃里也空落落的。他伸展了一下修长的身体,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宽松的家居服领口随之滑落,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
“嗯……”雪灯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随即唇角弯起一个爽朗的弧度,“也好。确实饿了。等我换件衣服。”
目的达成,椿几乎要欢呼出声,努力克制才只是用力点头。梓的嘴角也勾起一抹清浅的、满意的笑容。
片刻后,雪灯换了一身外出的休闲装走出来,简单的款式却被他穿得格外惹眼,银发重新梳理过,柔顺地披在身后。三人一同出门,融入傍晚熙攘的人流。
夕阳彻底沉入都市的天际线,华灯初上,将小吃街渲染成一条流动的光河。
各色灯笼、霓虹招牌争奇斗艳,将夜幕点亮如白昼,空气中蒸腾着油脂、酱料、糖渍和炭火交织成的浓郁香气,嘈杂的叫卖声、谈笑声、食物在铁板上发出的滋滋声汇成一片充满活力的交响。
梓自然地贴近雪灯,手臂若有似无地环在雪灯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隔开拥挤的人流。
“小雪灯,这边!”椿兴奋地指着一个排着长队的章鱼烧摊位,“这家的酱汁是特制的,绝对要尝!”
他不等雪灯回应,便灵活地挤进人群,很快举着一个小纸盒回来,里面是六颗圆滚滚、冒着热气的章鱼烧,上面浇着浓厚的酱汁,撒着飞舞的木鱼花。
他直接用手拿起竹签,扎起一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径直递到雪灯唇边,眼神充满期待,像个急于献宝的大型犬。“啊——小心烫哦!”
雪灯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殷勤的脸,失笑地微微摇头,却还是就着他的手,低头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皮微脆,内里软糯,章鱼块q弹,酱汁浓郁。他满足地眯起眼,舌尖轻轻舔过唇边沾到的一点酱汁:“嗯,很好吃。”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了暗,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雪灯咬过的那颗章鱼烧剩下的部分塞进自己嘴里,含糊地笑道:“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一旁的梓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镜片后的目光微闪。他没有像椿那样急切地表现,而是观察着雪灯的视线。当注意到雪灯的目光在一个卖烤团子的摊位多停留了一秒时,他立刻走过去。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串裹着亮晶晶酱油糖浆的御手洗团子。梓细致地将纸袋包好木签的下端,才递到雪灯手中,声音温和:“刚烤好的,小心竹签尖。这个甜度应该刚好,不会腻。”
雪灯接过,笑着道谢:“还是梓哥细心。”他咬下一口软糯的团子,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椿见状,立刻有点不服气地撇撇嘴,马上又被旁边的炒面摊吸引了注意:“小雪灯,炒面!以前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吃!”他又要冲过去,却被梓轻轻拦了一下。
“你刚才买的章鱼烧还有两颗,等雪灯吃完再说。”梓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性,“混合着吃味道会串。”
椿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老实下来,转而拿起剩下的章鱼烧,再次递到雪灯嘴边,这次的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赌气般的亲昵。
雪灯来者不拒,享受着两人的投喂。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将雪灯护在一个无形的屏障里。
穿过喧闹的小吃街,在尽头拐弯就到电影院了。梓先去买了三个人的票,考虑到刚刚在小吃街上吃了不少,买的零食都是小份的。
“走吧。”
灯光幽暗,只有银幕的光影和地脚灯微弱的光芒勾勒出人们的轮廓,低语声也仿佛被厚重的地毯吸收。
找到位置坐下,依旧是雪灯在中间,椿和梓分坐两旁的格局。椿抱着爆米花桶,故意放在自己与雪灯之间的扶手上,手臂舒展地搭在桶后。
电影开始,惊悚的氛围逐渐笼罩影厅。悬疑的配乐和突如其来的音效牵动着观众的神经。在一次极其突然的、伴随着尖锐音效的恐怖镜头出现时,影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几声短促的惊叫。
雪灯似乎也被这猝不及防的 jump scare 惊到,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微微向后缩去。
几乎是在同一秒——
椿的手臂立刻从爆米花桶后环了过来,温热的手掌迅速而坚定地覆盖在雪灯搭在扶手的手背上,用力握住,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甚至带着点轻微的、安抚性的摩挲。
他的身体也顺势向雪灯这边倾斜了几分,低声问:“吓到了?”还夹着一丝暗爽。
而另一侧,梓找到了雪灯另一只放在腿上的手,手指轻柔却坚定地插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雪灯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左右手同时被截然不同却同样灼热的体温包裹,一边是椿直接而充满力量感的紧握,一边是梓看似克制实则占有意味十足的十指交扣。
银幕上光影变幻,映照着他略显错愕的侧脸,琥珀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惊讶地微微睁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边传来的、同样急促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线条,不知是他们谁的,亦或是他自己的。
这突如其来的双重夹击让他一时忘了呼吸。黑暗放大了所有的触感,椿拇指无意识在他手背皮肤上划过的粗糙触感,梓指间微微用力紧扣带来的细微压迫感,都清晰得令人心悸。
他尝试着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似乎想抽离,但这细微的动作却让两边的禁锢同时收得更紧。椿握得更用力,几乎要将他整个手包裹进去。梓的手指也扣得更深,指缝严密贴合,不留一丝空隙。
雪灯最终放弃了挣扎,他缓缓放松下来,身体不再紧绷,任由自己的手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握住,甚至指尖微微蜷缩,给予了极其微弱的回应。
爆米花的甜腻香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混合着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电影的剧情仍在推进,但他们已经不太关心剧情了。
雪灯感觉手心已经有点出汗了,稍微用了一点力。
两人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无意间的触碰。
雪灯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和湿热的手指,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耳后根的那抹红晕在灯光下似乎更加明显了些。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努力维持着平时的慵懒:“片子节奏还不错。走吧?”
椿和梓也随即起身,默契地再次一左一右贴近他。方才黑暗中那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紧密相握,无声地宣告着某些界限的彻底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