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雪灯没有立刻回答,他摸索了一下,一点幽冷的白光从手中的微型照明棒亮起,勉强照亮了两人周围几米的范围。这是一条老旧而宽敞的排水主干道,脚下是及踝的污水,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的脸上和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污渍,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在冷光映照下,依旧冷静得可怕。
安倍雪灯看向苏格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简短地说:“不想真死在这里,就跟着我走。没时间解释。”
说完,转身朝着管道深处走去,步伐很快,没有丝毫犹豫,对这里的路径了如指掌。
苏格兰坐在冰冷的污水中,看着他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上方隐约传来震动和闷响的通道口。留在这里,等于是等死,无论是被组织后续搜查发现,还是被可能渗入的火焰和有毒气体杀死。
他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翻腾的无数疑问和复杂的情绪,挣扎着站起身,忍着摔落造成的疼痛,快步跟上了前方那点逐渐远去的冷光。
上方的火焰和浓烟掩盖了一切。当真正的消防队最终控制住火势,在一片狼藉中仔细搜寻时,只找到了部分无法辨认的金属残骸和烧焦的杂物,没有发现任何完整的遗体。
组织的叛徒苏格兰,确认死亡。
樱井凛,下落不明,大概率已死亡。
警视厅的害群之马石田野良,被公安逮捕,面临多项重罪指控。
降谷零(波本)站在远离火场的阴影里,看着那片逐渐被水龙压制下去的焦黑废墟,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港口仓库的冲天大火在数小时后才被完全扑灭,留下的只有焦黑的残骸和刺鼻的气味。
现场勘查的结果,正如安倍雪灯计划的那样,没有找到任何与苏格兰或樱井凛相关的完整遗骸,只有一些无法辨认的金属碎片和烧焦的织物残片。
组织内部的初步结论是:叛徒苏格兰在身份暴露后,试图与警方(石田野良)里应外合,结果遭遇爆炸,大概率已尸骨无存。而樱井凛……要么同样死于爆炸,要么在混乱中失踪,下落不明。
然而,对于琴酒,尤其是对于那位先生来说,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一个代号成员是卧底,并且可能已经泄露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情报,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安全漏洞。
更重要的是,苏格兰是由琴酒小组直接管理和考核的,他的引荐人和日常任务分配,都绕不开琴酒以及他身边那个同样消失的女人。
怀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首先落在了与苏格兰同期获得代号、且在那晚同样出现在现场附近的黑麦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身上。
他们被以配合调查和评估忠诚的名义,分别从不同的地点带走,最终被送到了组织某个鲜为人知、专门用于内部清洗和审讯的安全屋。
那是一个地下设施,墙壁厚实,隔音极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铁锈味。
他们两个人被分开关押在相邻的囚室,但在被带进去之前,在一条狭窄的走廊里,两人有了短暂的交集。
降谷零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壮汉押送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波本惯有的、略带讥诮的弧度,但紫灰色的眼眸深处是一片冰冷的沉郁。
他的双手被特制的手铐锁在身前,走路的姿态却依旧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从容。
几乎同时,走廊另一头的门打开,赤井秀一也被两人押了进来。他比降谷零显得狼狈一些,额角有一处新鲜的瘀伤,嘴角破了,渗着血丝,显然在被带来之前已经经历过一番初步接触。
两人在走廊中间迎面相遇,距离不过两三米。押送他们的组织成员停下了脚步,目光冰冷地监视着,似乎也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降谷零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赤井秀一嘴角的血迹和额角的伤上,脸上那抹讥诮的弧度加深了,语气却冷得像冰,
“看来有人先招待过你了,黑麦。滋味如何?”
赤井秀一抬起眼,墨绿色的瞳孔对上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没有火花,只有一种冰冷的、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审视和对抗。
“比不上波本你此刻还能维持的体面。”赤井秀一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看来他们对你倒是客气。”
“客气?”降谷零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被铐住的手腕,金属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或许只是还没轮到。毕竟,比起一个来历不明、总是独来独往的家伙,我这个‘主动投靠’、在北美也算有点根基的人,看起来是不是更像那个叛徒的‘同伙’或者‘接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