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幌市警察总部的地下三层，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房间。
这里是“对策室”在北海道的临时据点。
房间里，灯火通明。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快速地滚动着海量的数据。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神情严肃的成员正在各自的岗位上紧张地工作着，空气中只有键盘敲击声和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
林风坐在一张会议桌旁，身上披着一条毯子，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北海道“对策室”的负责人，黑田健一。
“干得漂亮，林风先生。”黑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发自内心的敬意，“根据现场回收的能量残留分析，你摧毁的那个‘惧妖’，至少是S级的威胁。如果不是你，我们整个北海道分部，可能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林风轻轻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中，驱散了身体里残留的寒意。“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那个自焚的‘画师’，有线索吗？”
“没有。”黑田的眉头紧锁，“他的指纹、dNA、所有生物信息，在我们的数据库里都是一片空白。他就像一个幽灵。我们搜查了那个地下工作室，除了大量的绘画用品和一些邪教典籍外，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把自己抹得太干净了。”
林风沉默了片刻，问道：“朝雾清十郎呢？他那边有什么进展？”
“疯了。”黑田叹了口气，“彻底的精神崩溃，现在被关在特制的精神疗养院里，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神抛弃了我’。从他嘴里，我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不过，”黑田话锋一转，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我们在‘画师’的工作室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房间中央的巨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被扫描成电子档的信件。
“这些是‘画师’与外界的通信信件，都被加密处理过。我们的技术专家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破解出来。收信人大多是一些匿名的艺术品贩子，内容也都是一些正常的交易记录。”
黑田操作着遥控器，屏幕上的信件飞速翻过，最终，定格在了其中一封上。
“除了这一封。”
林风的目光，被那封信，吸引了过去。
这封信的抬头，写着收信人的名字。
——橘右京。
“橘氏……”林风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姓氏。
在京都，橘氏，是与平氏、源氏齐名的古老望族之一。虽然历经时代变迁，势力早已不如当年，但其在文化、艺术和商界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尤其是现任家主橘右京，更是一位极具手腕和传奇色彩的人物，他不仅将家族产业发扬光大，本人也是一位着名的茶道和古董收藏家，在京都上流社会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封信的内容很奇怪。”黑田指着屏幕，“它没有任何关于艺术品交易的内容，更像是一种……汇报。”
林风仔细阅读着信件的内容。
【尊敬的橘大人：
‘新生’的画展非常成功，‘果实’的品质超乎想象。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最精华的部分，为您封存了起来，随时可以献上。北海道的土壤，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肥沃。
期待您，在‘新生之夜’的降临。
您忠诚的画师】
“‘果实’？‘精华’？”林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指的，应该就是被惧妖吸食的那些人的情绪能量。”
“没错。”黑田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这个‘画师’，不仅仅是‘黑弥撒’的成员，他更像是橘右京派驻在北海道的一个‘农场主’。而这个美术馆，就是他用来‘种植’和‘收割’恐惧的农场。”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惊人的推论。
“林风先生，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橘右京，很可能就是‘黑弥撒’在日本关西地区的最高负责人——‘地区首领’！”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意味着他们将要面对的，不再是一些隐藏在暗处的邪教徒，而是一个盘根错节、拥有巨大社会资源和影响力的古老家族。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风问道，“橘氏已经如此显赫，橘右京本人也是受人尊敬的社会名流，他为什么要去接触‘黑弥撒’这种邪教？”
“权力和永生。”黑田冷冷地说道，“对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世俗的财富和地位，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了。他们想要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超越凡人的力量，甚至是，永恒的生命。‘黑弥撒’向他们承诺了这一点。”
“我们有什么证据吗？”林风很冷静，“仅凭一封信，还无法将他和整个邪教联系起来。以橘氏的地位，任何针对他的行动，都会引起巨大的社会动荡。”
“证据，我们正在找。”黑田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另一个原因。三天后，就是‘新生之夜’。我们的人，会全力封锁黑石町，抓捕所有参加仪式的底层成员。但是，真正的核心，比如橘右京这样的人，他绝不会亲自出现在那种地方。”
黑田看着林风，目光灼灼。
“他一定会在京都，某个隐秘的地方，主持这场仪式，或者，接收来自北海道的‘祭品’。我们需要一个人，潜入京都的橘氏本家，找到他，找到他参与‘黑弥撒’的决定性证据。”
林风明白了。
札幌的战斗，只是前奏。
真正的决战，将在京都打响。
“橘氏本家的守备，一定很森严。”林风说道。
“是的。”黑田承认道，“那里不仅是私人宅邸，更是一座堡垒。但是，三天后，就是橘右京的六十大寿。橘家会举行一场盛大的茶会，广邀京都各界名流。这，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林风面前。
“这是你的邀请函。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身份——来自海外的青年古董鉴定师，陈风。你对一件即将在茶会上拍卖的橘氏秘宝非常感兴趣，特地前来拜会。”
林风拿起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
“黑石町的行动，会吸引‘黑弥撒’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这，就是你潜入橘家的最好时机。”
黑田站起身，对着林风，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风先生，关西地区的安危，乃至能否将‘黑弥撒’在日本的根基连根拔起，全系于你一身了。”
林风看着手中的请柬，请柬上，橘氏的家族徽记——一朵优雅的橘花，在灯光下，显得那么高贵，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他想起了那个在烈火中癫狂自焚的“画师”，想起了美术馆里那些被吸干了恐惧的干尸，想起了那幅被南明离火永远禁锢的画。
一个巨大的，由古老望族、邪教和恐惧交织而成的阴影，正笼罩在京都的上空。
而他，将独自一人，走进这个阴影的中心。
“我明白了。”
林风将请柬收好，缓缓站起身。
“三天后，京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