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札幌出发,驱车前往北海道东部的摩周湖,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狸为我们安排了一辆性能强悍的越野车,以及一个精通当地地理和民俗的向导。向导是一位沉默寡言的阿伊努后裔,名叫“建次”,他的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烧尻岛位于鄂霍次克海,从陆路前往,最近的港口是纹别。但在去纹别之前,我们必须先经过摩周湖。”建次一边开车,一边用他那略带口音的普通话解释道,“摩周湖,被称为‘恶魔之湖’,是阿伊努魔门势力最强的外围区域之一。他们相信,摩周湖的浓雾,是‘温内’的呼吸,是连接恶神界的通道之一。”
越野车在广袤的雪原上行驶,窗外是单调的白色,天地间一片苍茫。随着我们逐渐靠近摩周湖,空气开始变得潮湿而阴冷,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在我们的心头。
当那片传说中的湖泊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我们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那是一片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湖面,湖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于黑的蓝色。然而,最诡异的,是笼罩在湖面上的那层浓雾。
那雾气,不像寻常的水汽,它厚重得如同凝固的牛奶,将整个湖面完全覆盖,不见一丝波澜,不露一角水面。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盖子,将湖中的一切,都严严实实地封锁了起来。
“这就是摩周湖的‘常时浓雾’。”建次将车停在湖边的一个观景台上,神情凝重地说道,“无论晴天还是雨天,这雾气永远不会消散。当地人说,任何试图靠近湖面的人,都会被这雾气吞噬,迷失方向,最终永远地消失在湖里。”
我走下车,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雾气扑面而来。我闭上眼睛,将神识缓缓地延伸出去。
然而,我的神识一进入那片浓雾,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一种粘稠、冰冷、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力量所吞噬,无法穿透分毫。
“这雾气有问题。”我睁开眼,对身边的橘遥说道。
“嗯。”橘遥的脸色也有些苍白,“这里面充满了怨恨、痛苦和绝望的情绪,就像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灵魂的哀嚎汇聚而成的牢笼。”
“一辰哥,我讨厌这里。”阿尘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安,“这雾气……让我想起了黑弥撒的邪恶仪式。”
我拍了拍怀里的玉佩,示意他安心。
狸从车上取下一个手提箱大小的仪器,打开后,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一片复杂的数据和能量波形图。
“高精度灵能探测仪。”狸指着屏幕上那个疯狂跳动的红色波形,“你们看,这里的灵能读数已经爆表了。而且,能量源……来自湖底!”
屏幕上,一个深蓝色的光点正在摩周湖的正下方,有规律地脉动着。那股能量的强度,甚至超过了我们在长白山峡谷中感受到的阴阳交汇之力。
“湖底……难道封印的另一个节点,就在这里?”我猜测道。
“很有可能。”狸的脸色无比严肃,“阿伊努魔门在这里常年设下禁制,用这浓雾来掩盖湖底的秘密。他们很可能在利用这个节点的能量,为破坏烧尻岛的主阵眼做准备。”
“我们必须下去看看。”我做出了决定。
“下去?”建次闻言,大惊失色,“不行!绝对不行!摩周湖是火山湖,湖深最深处超过两百米,水温极低,而且这雾气有迷魂之效,任何船只进去都会迷失!就算是阿伊努魔门的人,也从不敢轻易涉足湖心!”
“我们有办法。”我看了橘遥一眼。
橘遥会意,点了点头。她走到湖边,伸出右手,掌心向下。
“以我之名,借水之灵,清浊分流,辟我前路。”
随着她的低语,她掌心下方的浓雾,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缓缓退开,形成了一条宽约两米、直通湖心深处的、清澈无雾的通道。通道外的雾气依旧翻涌不休,但通道之内,却空气清新,视野清晰。
建次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走。”
我率先一步,踏入了那条由橘遥开辟出的通道。狸和建次紧随其后,脸上写满了震惊。
我们沿着通道,走到了湖水的边缘。橘遥再次施法,我们脚下的湖水也自动分开,形成了一条通往湖底的阶梯。
“我的力量,无法维持太久。”橘遥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我们不再犹豫,沿着水中的阶梯,迅速向湖底走去。
越往下走,光线越是昏暗,水压也越大。但橘遥开辟出的通道,始终保护着我们,让我们如同在陆地上行走一般。
大约下潜了百米之后,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物体,出现在我们下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不知名黑色金属构成的阵法,整个阵法如同一个巨大的海星,深深地嵌入湖底的岩石之中。阵法的中央,是一颗拳头大小的、不断搏动着的黑色晶石,那股强大的、充满了邪恶气息的灵能,正是从这颗晶石中散发出来的。
而在阵法的周围,盘踞着十几具身穿古老阿伊努服饰的骸骨。他们的骸骨上,长满了黑色的、如同水草般的菌丝,这些菌丝,正源源不断地从骸骨中抽取着最后的能量,输送给中央的晶石。
“他们在用活人献祭,来维持这个节点的运转!”狸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就在这时,中央的那颗黑色晶石,突然猛地一颤!
一股强大的、充满了暴虐气息的能量波纹,从晶石中爆发出来!
“不好!它发现我们了!”我大喝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些盘踞在阵法周围的骸骨,猛地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鬼火,身上黑色的菌丝如同活物般狂舞,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被污染的‘恶灵武士’!”建次惊恐地叫道。
十几双充满怨毒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