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虎山到北海道，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我们不再是风餐露宿，而是以“特殊商务考察”的名义，乘坐飞机抵达了这座被冰雪覆盖的北方岛屿。走出札幌新千岁机场的那一刻，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风扑面而来，与长白山的凛冽不同，这里的冷，带着海洋的湿润气息。
“好大的雪。”阿尘的灵体在我怀中化作一枚青色的玉佩，他透过我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这里的雪，比长白山的还要软。”
“因为这里靠近大海。”我轻声解释道，同时将风衣的领子立了起来，遮住半张脸。
按照总部的指示，我们在札幌市区一家名为“雪国书房”的咖啡馆里，与接应人员接头。
咖啡馆里很安静，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和旧书的味道。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札幌市标志性的钟楼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目标人物会在三分钟后，坐在你左手边第三张桌子，他会点一杯‘手冲耶加雪菲’，并用三声指节敲击桌面作为信号。”联络员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的微型通讯器里响起。
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景。橘遥则安静地品尝着一杯热牛奶，她似乎对这种现代社会的饮品很感兴趣。
三分钟后，一个穿着深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日本男人，果然在我左手边的第三张桌子坐下。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岁，气质儒雅，像是一位大学教授。
“一杯手冲耶加雪菲，谢谢。”他用流利的日语对服务员说道。
很快，咖啡送了上来。男人端起杯子，却没有喝，而是伸出右手食指，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信号确认。
我端起自己的咖啡，站起身，装作不经意地从他身边走过，并将一个小小的、印着书店logo的书签，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男人看了一眼书签，微微点头，将它收起。又过了五分钟，他起身结账，离开了咖啡馆。
整个过程，我们没有一句交流，没有一次对视，仿佛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就是“对策室”的行动方式，低调，高效，且致命。
我们并没有立刻跟上。直到半小时后，我口袋里的微型通讯器才再次震动，传来一个地址。
“札幌市北区，北一条西八丁目，‘山彦不动产’。”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那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不动产公司门口。推门而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办公桌后，微笑着看着我们。
正是刚才在咖啡馆里的那个男人。
“欢迎来到北海道，林先生，橘小姐。”这一次，他用的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你是？”我问道。
“我是‘对策室’北海道分部的负责人，代号‘狸’。”男人站起身，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我们引向了里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极好，一关上门，外界的喧嚣便被彻底隔绝。
“狸先生。”我点了点头，“关于阿伊努魔门，你这里有什么更详细的资料吗？”
狸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走到墙边，按动了一个隐蔽的开关。墙壁上，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亮了起来。
“请看。”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古老的、风格粗犷的壁画。壁画上，描绘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章鱼般的怪物，它的触手缠绕着火山与岛屿，无数面目狰狞的小鬼，从它的身体里爬出，给大地带来灾难与死亡。
“这就是阿伊努传说中的‘恶神’——‘温内’。”狸指着壁画上的怪物，沉声说道，“根据我们多年来的研究，阿伊努魔门并非简单的萨满教，他们是一个极其古老的、以‘温内’为崇拜对象的邪教组织。”
“他们相信，‘温内’并非神话，而是真实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恶神界’。他们的终极目的，就是打破两个世界之间的封印，将‘温内’重新召唤到这个世界来。”
我的心中一寒。这听起来，比黑弥撒召唤深渊古神的计划，还要疯狂和古老。
“封印？”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狸切换了画面，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北海道的地图，上面用红线标注出了几个特殊的地点，分别是知床半岛的“灵魂瀑布”、日高地区的几座火山，以及一座名为“烧尻岛”的偏远小岛。
“北海道本身就是一处巨大的天然封印阵。这些地点，是封印阵的节点。”狸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而黑弥撒的残党，带来的，正是来自深渊的、专门用于腐蚀和破坏封印的邪术。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们已经成功破坏了两个次要节点。现在，他们的目标，直指封印的核心——位于烧尻岛上的主阵眼！”
“主阵眼一旦被破，整个北海道的封印将在七日内彻底崩溃。届时，‘温内’的本体降临，将引发一场波及整个东亚的巨大灾难。”
屏幕上，一张卫星云图被调了出来。在烧尻岛的上空，一团肉眼不可见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黑色能量，正在缓缓汇聚、旋转，如同一个即将诞生的风暴之眼。
“这是三天前的影像。”狸指着那团黑气，“根据我们的能量监测仪显示，这股邪能的浓度，正在以指数级的速度增长。封印，随时可能被打破。”
我看着那张触目惊心的图片，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时间，已经不多了。
“狸先生，我们需要立刻前往烧尻岛。”我沉声说道。
“我明白。”狸点了点头，“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最快的船只和必要的装备。但是，林先生，我必须提醒你，烧尻岛现在已经被阿伊努魔门彻底控制，岛上布满了他们的禁制和陷阱，甚至有被邪能污染的古代生物守护。而且，黑弥撒的高层，很可能就在那里坐镇。这一去，九死一生。”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橘遥。她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畏惧。
我又感受了一下怀中玉佩里，阿尘那跃跃欲试的战意。
“九死一生，也得去。”我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因为那里，现在就是我们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