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石子:黑、白、红。
它们构成的箭头,指向南方雾气氤氲的峡谷裂口,像一道直指人心的选择题。信任,还是怀疑?
新建成的指挥所木屋里,气氛凝重。复合板材墙壁隔音很好,瀑布的轰鸣变得遥远,更凸显了讨论的严肃性。
“去,必须去。”老高第一个表态,手指敲着桌面上的地图,眼睛发亮,“这他妈是跨越物种的第一次‘主动信息传递’!石器时代的‘外交照会’!而且用的是‘象征性语言’(石子排列)。这要是不接招,咱们之前送的礼、建的边界,不都白费了?以后还怎么深化关系?怎么从它们那儿搞到更多关于这个岛的情报?”
“深化关系?”老赵抱着胳膊,眉头拧紧,“万一它们是想借刀杀人呢?峡谷里说不定住着它们的天敌,或者有什么它们搞不定的玩意儿,想让我们去当炮灰探路、消耗,甚至同归于尽。信任一群恐龙?老高你是不是画画把脑子画抽象了?”
“指南上分析了它们的几种可能动机。”老潇翻着平板上的《沟通入门》,“示好分享、求助利用、测试观察。都有可能。但关键不是它们怎么想,而是我们去了能得到什么,风险是否可控。”
“系统提示的风险里提到了‘其他恐龙种群’、‘特殊地质生态’,还有‘可能关联多世界能量污染或地平线组织活动’。”老于念着系统提示,声音有点发紧,“后面这两个……听着就吓人。红警世界的‘蚀能’,夜之城的‘规则污染’,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地平线’……万一这峡谷里也有类似的东西……”
老方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代表峡谷的、粗糙勾勒的阴影区域。峡谷位于中央山脉南麓,大致呈东西走向,入口隐蔽。他们之前的观察从未深入过那里。瀑布的水源似乎有一条支流汇入峡谷,这意味着里面可能有水源,但也可能地形复杂,充满未知。
“三天内决定。”老方缓缓开口,“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才能评估风险。今天和明天,我们做两件事。”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他们自制的弓箭(用坚韧木材和藤蔓制作,威力有限但可远程骚扰)和几个新做的爆鸣筒:“第一,老赵、老于,你们今天乘木筏,沿着湖岸,尽量靠近峡谷入口方向,从水上观察一下入口附近的地形、植被、有无明显的大型生物活动痕迹。注意安全,不要靠太近,更不要登陆。”
“第二,”他看向老高和老潇,“我们三个,去一趟礼物交换点。明天清晨,在放置新礼物的时候,我们尝试‘回应’那个箭头。”
“回应?怎么回应?”老高问。
“它们用石子箭头指路。我们也用我们能用的方式,表达‘我们收到了,正在考虑’或者‘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老方思索着,“比如,在石灰线我们这一侧,也用石子摆个简单的符号?或者,在礼物里加入一点代表‘疑问’或‘等待’的东西?”
“抽象画!”老高一拍大腿,“我来画!画一个……一个问号?或者一个眼睛,看着箭头方向?再配上点象征‘等待’的符号,比如沙漏(虽然它们没见过)?用石头摆太麻烦,画在石片或木板上,当礼物送过去!”
“可以试试。”老潇点头,“同时观察它们对我们‘回应’的反应。如果它们表现出更多引导或催促的迹象,可能动机更偏向‘分享’或‘求助’。如果毫无反应或行为异常,就要多警惕。”
计划敲定。老赵和老于立刻出发,划着那个粗糙但浮力不错的木筏,沿着西岸,向湖泊南端驶去。老方三人则开始准备“回应礼物”。
老高找来一块相对平整的薄石板,用烧黑的木炭条,在上面画了一幅极其抽象的“画”:中央是一个模仿石子箭头形状的简化图案,箭头尖端画了一只巨大的、线条勾勒的眼睛,眼睛的视线顺着箭头方向延伸出石板边缘。在箭尾方向,他画了几个叠在一起的圆圈,旁边点缀了一些波浪线(代表时间或水流?)。整个画面充满原始符号意味,人类看了都得猜半天,更别说恐龙。
“它们能看懂吗?”老于出发前看了一眼,表示深度怀疑。
“看不懂具体的,也能感受到‘图案’、‘指向’和‘我们对此有反应’这个信息。”老高信心满满,“艺术是超越物种的!”
第二天清晨,老方、老潇、老高带着这幅“抽象画板”和往常的礼物(彩色布条、几个新做的会翻滚的木质齿轮玩具)来到石灰线。
昨天的石子箭头还在,指向清晰。他们在放置常规礼物的同时,将画板正面朝向迅猛龙一侧,小心地放在了石灰线内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后退一段距离,隐蔽在灌木后,用望远镜观察。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大约半小时后,丛林边缘有了动静。出现的不是首领,而是两只普通的迅猛龙(可能是日常巡逻或取礼物的)。它们像往常一样检查礼物,叼走了布条,摆弄了一下齿轮玩具。当它们看到那块画板时,明显停顿了。一只凑近,用鼻子嗅了嗅炭笔痕迹,另一只则歪着头,用前爪轻轻碰了碰画上的眼睛图案。
两只迅猛龙彼此对视,发出几声短促、音调微妙的咔哒声,似乎在交流。然后,其中一只小心翼翼地将画板叼了起来(没有破坏),转身朝岩石区方向快速跑去。另一只则留下来,继续完成“收取礼物”的仪式,并照常留下回礼(几片闪亮的鱼鳞和一颗带有螺旋花纹的贝壳)。它离开前,还特意看了一眼老方他们隐蔽的方向(似乎知道他们在),但没有任何额外表示,迅速离去。
“画板被带走了……带去给首领看?”老潇低声道。
“有门儿。”老高兴奋道,“它们注意到了,而且重视!把‘信息’带回去了!”
下午,老赵和老于的水路侦察也回来了,带回了宝贵的情报。
“峡谷入口比想象中宽,”老赵摊开一张新的速写草图,“大约五十米,两边是陡峭的岩壁,长满了藤蔓和奇怪的蕨类植物。有一条挺宽的溪流从里面流出来,汇入湖泊。我们没敢进去,但在入口处的水边,看到了不少脚印。”
“什么样的脚印?”老方问。
“乱七八糟,大小都有。”老于回忆道,“有像犀牛那么大、圆形的蹄印(可能是大型植食恐龙),也有猛禽一样的爪印(可能是其他肉食龙),还有……一些看起来像巨大蜥蜴爬行的痕迹。而且,入口附近的植物,颜色有点怪,不是纯绿,有些泛着暗红或紫色,尤其是靠近溪流岩石上的苔藓。”
颜色异常的植物?这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在美好世界对抗过崩坏能污染,在夜之城见过规则侵蚀,他们对这种“异常”极其敏感。
“水里有没有问题?”老潇追问。
“水很清,我们没敢喝。但看见里面有鱼,游得挺正常。”老赵回答,“哦对了,我们在入口外侧的崖壁上,看到了一些……像是人工开凿的凹槽?非常规则,方方正正的,但里面长满了植物,年代看起来很久远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人工痕迹?!在这个恐龙主宰的岛屿上?
“还有更奇怪的,”老于补充,声音有些犹豫,“我们往回划的时候,在湖心附近,好像看到峡谷上空……有一瞬间,空气有点扭曲,像隔着热浪看东西那样。但很快就消失了,也可能是我们眼花了。”
空气扭曲?地形、生态异常、疑似人工痕迹、空间扭曲迹象……峡谷的神秘和危险系数直线上升。但同时,也可能隐藏着关于这个岛屿,甚至关于“系统”、“污染”、“地平线”的关键线索。
第三天,也是做决定的最后一天。清晨,他们再次来到礼物交换点。
昨天的回礼(鱼鳞和贝壳)还在。而在原来放置画板的地方,出现了一件新的“回礼”。
那不是石头、骨头或羽毛。
那是一束用柔韧草茎捆扎好的……植物。共有三种:一种是叶片暗红、叶脉呈银色的蕨类;一种是茎秆漆黑、顶端开着惨白小花的怪异草本;第三种,则是他们在湖边见过的那种泛着紫色的苔藓,被小心地采集了一小块,粘在一片宽大的树叶上。
这三种植物,都与老赵描述的峡谷入口植物颜色异常特征吻合!
而在这一小束“植物样本”旁边,首领迅猛龙的那个独特的、略大的三趾爪印,清晰地印在地上。爪印的方向,微微调整,更明确地指向峡谷,并且在指向的末端,用力地踩踏了三下,留下深深的印记。
“它给了我们……‘样品’?”老于难以置信。
“而且用爪印强调了方向和‘重要性’(用力踩踏)。”老潇深吸一口气,“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它想让我们去峡谷,而且和这些‘异常植物’有关。是警告我们小心?还是想让我们调查?或者……这些植物对它们有用?”
“它们自己为什么不进去?”老赵依旧怀疑,“因为这些植物有毒?还是里面有它们害怕的东西?”
“或许,它们进不去,或者进去了有无法应付的危险。”老方盯着那束异常植物,眼神锐利,“而它们认为,我们这些‘两脚兽’,可能有办法。”
系统的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仿佛在催促他们落子:
**【滴。基于新增情报(峡谷入口生态异常、疑似人工痕迹、空间扭曲迹象)及迅猛龙族群的进一步‘植物样本’提示,‘峡谷谜题’风险评估更新:风险等级从中高上调至高。潜在机遇价值同步上调。关联‘多世界能量污染’线索的可能性增加至65%。】**
**【最终决策时刻。请宿主团队在24小时内确认:是否探索峡谷?】**
**【如选择是,请提交探索队伍组成及基本计划。系统将根据计划完善度提供有限物资支援。】**
**【如选择否,任务关闭,与迅猛龙族群关系可能停滞或轻微倒退,但可规避高风险。】**
选择权,再次落回他们手中。信任一群智慧恐龙带来的指引,踏入明显异常的险地?还是求稳固守,放弃可能的关键线索和深化关系的机会?
“我想去。”老方第一个开口,声音沉稳,“风险很高,但机遇也可能巨大。关于能量污染、关于这个岛的真相、甚至关于‘系统’和‘地平线’,线索可能就在里面。而且,如果我们拒绝了这次‘邀请’,可能就永远失去了和迅猛龙族群建立更深层次信任的机会。在这个世界建设公园,离不开对本土智慧生物的了解和合作。”
“我也去。”老潇跟上,“风险需要管控。我们可以制定最详尽的计划,携带所有能带的装备,设定严格的撤退条件。而且,这次探索本身,也是对我们团队能力和适应性的终极考验。”
“必须去!这辈子能有几次跟智慧恐龙搞联合侦查的机会?”老高摩拳擦掌,“艺术来源于冒险!”
老赵看着他们仨,又看看那束诡异的植物,最终狠狠啐了一口:“操!去就去!不过说好了,情况一不对,立刻撤!别他妈逞英雄!”
老于虽然害怕,但也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留守营地,负责通讯和接应。你们……一定要小心。”
决定已下。
【信任的代价结束:团队通过水路侦察发现峡谷入口生态异常、疑似人工痕迹及空间扭曲迹象,风险增加。通过“抽象画板”回应迅猛龙信息,获得对方“异常植物样本”回礼及爪印强调,确认其引导意图与峡谷异常植物密切相关。经过激烈辩论与风险评估,团队最终决定接受“邀请”,探索峡谷。系统确认高风险高机遇,并提供有限物资支援。】
【基地现状:稳固,拥有留守人员(老于)和基本防御。与迅猛龙族群互动进入“任务协同”新阶段。】
【探索队组成:老方(队长)、老潇(战术)、老高(技术\/记录)、老赵(侦察\/火力)。老于(后勤\/通讯留守)。】
【当前核心任务:“峡谷谜题”探索——目标:进入峡谷,调查异常植物、人工痕迹及潜在能量污染线索,评估内部生态与威胁,寻找有价值资源或信息,并安全返回。同时,观察迅猛龙族群对此行反应及后续互动。】
【探索计划要点:轻装简行,携带必要武器(枪械、弓箭、爆鸣筒)、工具、医疗包、记录设备、三天口粮及水净化工具。沿溪流进入,保持警惕,记录沿途一切异常。设定安全时限(两天内必须返回或传出信息),设立中继通讯点(如可能)。遭遇不可抗危险立即撤退。】
【气氛:决绝的冒险精神与高度的危机意识并存。对迅猛龙“盟友”的信任与对其意图的疑虑交织。对峡谷内可能存在的“污染”或“地平线”关联既感到不安又充满探究欲。团队凝聚力与执行力面临严峻考验。】
【下一章预告:裂谷之光——探索队踏入神秘峡谷,深入异常植物蔓延的区域,调查疑似人工痕迹的真相;遭遇峡谷内独特的恐龙生态系统(可能与外部截然不同);逐步接近“空间扭曲”和“能量异常”的核心区域,发现可能颠覆对侏罗纪世界认知的惊人秘密,并面临来自环境、生物乃至未知力量的多重生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