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元宵的喜庆气息还未完全散去，四九城里的老百姓们就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先是供销社和副食店的货架上，东西不像往年那么充裕了。细心的家庭主妇发现，买肉要更早去排队，肥肉更是难得一见；白面、大米开始偶尔出现断货，棒子面、红薯干的比例明显增加了；就连平日里不算紧俏的豆腐、粉条，也不是随时都能买到了。虽然售货员总是说“过两天就来”，但那种“渐渐收紧”的感觉，还是像初春的寒风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南城小院里，王石、何雨柱、许大茂、阎解放、刘光天几人再次聚在一起，气氛比年前凝重了许多。
“都看到了吧？东西不好买了！”许大茂压低声音，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笑，“我昨儿去东单菜市场，想买点排骨给晓娥炖汤，好家伙，排了半天队，就买到两根没什么肉的脊骨！卖菜的私下跟我说，周边的调运有点吃紧。”
何雨柱也皱着眉头：“厂里食堂采购的老张也跟我嘀咕，说今年上面的调拨指标卡得特别死，细粮比例降了，让多想办法搞点代食品。这可不是好兆头。”
阎解放和刘光天也纷纷点头，他们在街道和厂里也听到了类似的风声。
王石沉默地听着，他知道，预感到的风暴，前兆已经出现了。他看向众人，沉声道：“情况大家看到了。农村的‘大食堂’才搞了半年多，城里供应就开始吃紧。这绝不是偶然。如果真像我们担心的，来年收成再出点问题……”
他没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颤。他们都是经历过旧社会苦日子的，知道“粮食紧张”意味着什么。
“石头，那咱们怎么办？光咱们自己囤，也顶不了太久啊。”何雨柱忧心忡忡。
王石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思考已久的想法：“光靠我们几个不够。四合院是咱们的根，大部分邻居本质不坏，只是日子过得糊涂。咱们得拉他们一把。我的意思是，找三位大爷，开个全院大会，把情况摊开说说，提醒大家，有条件的话，尽量储存点粮食干货，有备无患。”
“开大会？说这个？”许大茂有些犹豫，“这……算不算散布紧张情绪？万一上面追究……”
“不说具体形势，只讲道理。”王石早有准备，“就说根据往年经验和现在看到的情况，建议邻里们勤俭持家，趁着现在还能买到，适当储备点耐存放的粮食杂豆、干菜咸菜，以防万一，总不是坏事。这是过日子最基本的道理，谁也说不出错来。”
何雨柱一拍大腿：“我看行！这是积德的好事！总不能眼看着街坊四邻将来饿肚子！三位大爷那边，我去说！易中海要面子，刘海中想表现，阎埠贵会算计，把利害关系跟他们讲明白，他们应该会出面。”
事情定了下来。何雨柱和许大茂当晚就去找了易中海、刘海中和阎埠贵。三人起初也吓了一跳，但听了何雨柱他们有理有据的分析（隐去了王石的前瞻判断，只说是根据市场观察和厂里消息），又想到自家也要过日子，仔细一琢磨，都觉得有道理。易中海觉得这是体现他一大爷领导力和关心群众的好机会；刘海中想借此显示觉悟；阎埠贵更是精于算计，立刻意识到储备粮食的重要性。三人一合计，同意召开全院大会。
正月二十晚上，中院，久违的全院大会再次召开。气氛不像以往那样松散，带着几分莫名的严肃。
易中海站在八仙桌前，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老少爷们儿，姐妹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说个关乎各家过日子的事。”他顿了顿，环视一圈，“最近市面上供应的情况，大家可能也感觉到了。东西不如以前宽裕了。这说明啥？说明国家有困难，咱们要体谅！”
他话锋一转：“但是，体谅归体谅，日子还得过。老祖宗有句话，叫‘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咱们过日子，不能光看眼前，得想着长远。我和老刘、老阎商量了一下，建议咱们院里各家各户，趁着现在还能买到，根据自家情况，适当储存点耐放的粮食，比如棒子面、红薯干、杂豆，再腌点咸菜、晒点干菜。 这不叫囤积居奇，这叫勤俭持家，有备无患！万一将来有个青黄不接，或者供应一时跟不上，咱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也不给国家添麻烦！”
刘海中也挺着肚子补充：“对！一大爷说得对！这叫提高警惕，备战备荒！是积极响应上级号召！”
阎埠贵则算起了经济账：“现在存点，价钱还实在。真要等到大家都抢着买的时候，价钱贵不说，还未必买得着！这叫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三位大爷你一言我一语，把储粮的必要性说得入情入理。台下邻居们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露出深思和担忧的表情。贾张氏撇撇嘴想说什么，被秦淮茹拉住了。一些老成持重的住户纷纷点头。
王石在人群中静静看着，知道目的已经达到。种子已经播下，能有多少人听进去，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散会后，四合院里悄然掀起了一股“储粮风”。家家户户开始或多或少地购买额外的粮食杂豆，地窖、缸瓮被重新清理出来。虽然储备量有多有少，但“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意识，第一次在这座大杂院里成为了共识。
王石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忙碌起来的邻居们，轻轻叹了口气。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春去夏来，几场透雨过后，天气骤然炎热起来。田野里的麦子泛出金黄，蔬菜瓜果也到了大量上市的季节。四九城的供应情况，似乎随着季节的转换，出现了一丝短暂的、令人迷惑的好转。
供销社和菜站的货架上，新下来的土豆、萝卜、大白菜堆成了小山，价格也便宜了些。虽然细粮和肉食依旧紧张，但充足的夏菜和即将到来的夏粮入库，让城里人紧绷了小半年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国家还能让咱们饿着？新粮一下来，不就缓过来了嘛！”前院阎埠贵家门口，三大妈一边摘着豆角，一边对邻居说道，语气轻松了不少。
“就是，虚惊一场！害得我年前还多买了两袋棒子面，占地方！”另一家媳妇也附和着。
中院贾家，贾张氏更是把之前的担忧抛到了脑后，看着菜站便宜的夏菜，又开始算计着怎么多腌点咸菜，嘴里念叨：“我就说没事！瞎操心！现在菜多便宜，多腌点冬天吃！”
连一向精明的易中海，看到粮站开始有序供应新麦，也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年前的紧张可能是过度反应了。四合院里，那股因王石几人提醒而兴起的“储粮风”，在夏日充足的蔬菜和即将到来的新粮面前，迅速消退，许多人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甚至觉得之前的储备有些多余。
然而，在这片看似缓和的气氛中，南城小院里的几个人，却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甚至更加警惕。
“石头，外面可都松劲儿了，咱们还继续囤吗？”何雨柱从食堂回来，擦着汗问道。
王石正在整理地窖里的存货，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柱哥，夏天的菜下来，是因为季节到了。新粮入库，是国家在调库存。但这恰恰说明，之前的紧张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库存真的宽裕，何必等到夏粮下来才缓解？这更像是拆东墙补西墙。”
他直起身，看着何雨柱和闻声凑过来的许大茂等人，眼神锐利：“别忘了，农村的‘大锅饭’可还在吃呢！地里的产出就那么多，城里供应一多，农村留下的就少。万一秋天收成不如预期，或者调配出点问题，现在的这点好转，可能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咱们不但不能停，还得趁着现在夏菜便宜、有些人放松警惕，加大力度，能囤多少囤多少！”
许大茂一拍大腿：“有道理！石头你看得透！我明天就去找老丈人，让他想办法再弄点海带、虾皮这些能放的干货！现在不少人觉得没事了，正好没人抢！”
阎解放和刘光天也连连点头。他们跟着王石经历了这么多，早已对他判断深信不疑。
于是，就在四合院乃至整个四九城多数人开始放松的时候，南城小院的储备行动却进入了新一轮高潮。
王石通过娄半城的渠道，加大了对干货、海货的收购，特别是耐储存的粉条、香菇、木耳、虾米、海带等。同时，他开始大量购入价格相对较低的夏菜，如土豆、萝卜、大白菜、豆角等，组织何雨柱、刘淑华等人，利用小院宽敞的场地，大规模腌制咸菜、酸菜，晾晒干菜。地窖里，咸菜缸、酸菜坛堆积如山；房檐下，挂满了串串豆角干、萝卜干。
整个夏天，南城小院都弥漫着浓郁的腌菜和晒菜的味道。外人看来，或许觉得他们过于折腾，但王石等人心里清楚，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为可能到来的漫长冬季储备最重要的“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