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原来的模样，脑里的模样，淡蓝色裙子。眼神交织不到一秒，我选择了避开，身上所有的感官变得微弱，而脖子上那个戴了两年多的护身符挂坠让我觉得沉重。
“邻居，这是我的姐姐，我介绍你们认识！”
付小盈说着就来拉扯我，拖着我沉重的脚步缓慢往前。
小满顺势捋了下风里不安分的头发，瞪了下付小盈。
“别演了！回去吧！”
我本该惊讶，然而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吐了下舌头有些尴尬的付小盈。
我的内心深处可能早就有所怀疑，是啊，如果她在白家住过，怎么会不知道我。
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总是难以抹除。
“嘻嘻……”付小盈松开了我，走到了白小满旁边挽起了她。
看着身材差不多的两人，我却突然感觉她们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相像，无论和谁相比，小满总是特别一些。
“你开车来了吗？”
“没有。”
付小盈看向电瓶车说道：
“那三个人怎么回去？”
沉默不到一秒，小满回道：
“你走路，要不就蹲在前面，这辆车本来就没有你的位置。”
“我才不走路，我蹲，感觉挺好玩的呢。”
相比丝毫不扭捏的姐妹俩，我的呆滞显得那么渺小，看向那辆在夜色下安静着的车，心里莫名一阵诗和远方般的美好，而那样的美好不该让我玷污。
白小满看着我，说道：
“何易，走吧！”
从兜里摸出了钥匙，我朝她们一步步靠近，轨道在内心的狂风暴雨中慢慢偏向了付小盈。
我把钥匙递给付小盈，说道：
“你们先回去。”
付小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满，缓缓接过了钥匙。
“邻居……”
小满打断了付小盈的话，说道：
“走，我们回去。”
我转过身，朝栏杆走去，而身后两人的声音已经远离：
“姐，你开还是我开？”
“钥匙拿来！”
……
这些日子，我尽量不去想象万一我和小满碰面该是什么样的，可是它就这么发生了，一方很自然，一方很虚伪。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的风还是照顾着我，江水依旧自东向西，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厚颜无耻地安抚着自己，不知不觉跨过了栏杆，走向了台阶，我早已不再恐惧世界上任何的东西，包括眼前无法动我分毫的江水。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她们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恐惧！”
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脱了鞋子，挽起裤脚，向淹没在水下的台阶走着的父亲，我把头扭向了一边。
听说战争时期的特务在接受训练时会学一种封闭自己听觉的本事，我该回去研究研究，学会它，从此摆脱他。
强迫自己不去听世界的声音，可脑袋是醒着的，它无比讨厌，因为它比平时更加地清醒。
望着江那面击溃了星光的文明，视线里的穹顶越来越模糊，云里雾里。
脑海里，我又在岁月里走了一趟，回忆如此清晰……
……
“何易，她要是醒不来怎么办？”
那天她哭得站不起来，坐在房间的角落抱着自己的大腿。
“医生说她会醒的，已经过了危险期。”
坐在她的旁边我紧紧搂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愧疚。
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我从头到尾都这么以为。
小满用尽此时唯一的力气推了推我，哭道：
“你快去，去医院看着她，我很快就过去，好吗？”
“好……”
嘴上说着好，我却不希望小满过去，距离程凝进医院已经两天了，她爸妈已经回了杭州守在医院，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希望他们把所有愤怒都归于我身上。
可是不知道他们从哪知道了那天在商场发生的事，认为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小满在商场朝秦昊喊的那句话……
我以伤口疼为由在白家又多待了一会，直到叔叔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回杭州了，正要去医院看程凝。
我先到了医院，还未进门，就听病房里已经吵得热闹！
程凝的妈妈李婶抹着眼泪，情绪激动。
走进病房，只见白叔站在一旁，面对着墙，而我的叔叔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口的我，一言不发。
李婶看到我，擦了下眼泪，朝我走来，拉住了我的手，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了我的手上。
“小易，替李婶把钱还给你叔，凝丫头做了件好事，你对她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政府也会给我们说法，李婶无论如何都不能要你们的赔偿。”
李婶哽咽着，带着哭腔又说道：
“我就是可怜自己的女儿，我老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来照顾。”
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程凝，沉重的心情下安抚了李婶几句。
白叔对李婶说道：
“还是要相信医生，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闺女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是她妈，当然是这么希望的，可是不能不做打算，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二叔说道：
“刚才医生说了会醒过来的，醒了以后好好休养，我何老二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以后这丫头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负责她一辈子！”
“老二，你怎么负责！这是你负责的事吗？”
我想整个房间的人都听懂了李婶话里的意思，她的担心也情有可原，只是现在说这些在我看来还为时太早。
沉默中白叔叹了口气，出了病房，二叔也跟上了他。
程叔欲言又止，他大概是以为两人话未说完就要走了。
和李婶打了声招呼我也出了门，只见两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叔，要不你跟白叔先回去吧！”
两人都没有理会我，半天白叔才说道：
“老了，该退位休息了！”
二叔不明所以，问道：
“什么意思？”
“办个案子搞成这样，我这个局长当着惭愧！”
二叔不以为然，“啧”了一声：
“想东想西，没明白她的意思啊！”
“她哪句说错了？”
“哪句说对了？”
眼见两人意见不合，不知道我没来之前程家父母都和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对他们说道：
“二位叔，进去吧，和他们打个招呼你们就先回去，这件事不该让你们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