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在尘土飞扬中停靠在一个简陋的乡村路口。炙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烘烤着大地,远处,依山而建的棚屋色彩斑斓却难掩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植被腐烂和某种香料混合的、陌生而浓烈的气味。
林凡率先站起身,深吸了一口这灼热而陌生的空气,接过玛雅手中大部分的行李。张伟跟在他身后,拎着包,皱着眉头四下张望,嘴里毫不客气地嘟囔:“我靠……这什么鬼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他旁边跟着一个身形娇小、皮肤呈健康小麦色的女孩,名叫诺伊,与玛雅同村,此时正怯生生地拉着张伟的衣角。
玛雅听到张伟的话,眉头立刻蹙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没说什么,只是语气有些生硬地对林凡说:“走吧,快到了。”她对自己的家乡,显然有着复杂的感情。
第一节:归家与摩擦
再次走进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看到闻声出来的萨米和几个好奇围拢过来的邻居,林凡的心跳难免加速。前世在这里感受到的压抑和孤立感,如同潮汐般隐隐涌来。
“妈。”玛雅喊了一声,声音带着疲惫。
萨米看到女儿,脸上露出笑容。诺伊小声地用当地语和萨米以及玛雅打了招呼,说明她和张伟先回自己家安顿。萨米点了点头。张伟也顺势对萨米咧嘴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便跟着诺伊离开了院子,走向村子的另一头。
院子里暂时只剩下林凡、玛雅和萨米。萨米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带着审视。
林凡迎着萨米的目光,微微欠身,用生硬却努力清晰的当地语问候道:“阿姨,我们回来了。”
萨米和玛雅都愣了一下。
“嗯,回来了就好。”萨米应了一声,“路上辛苦。”
就在这时,玛雅似乎因为天气炎热、旅途劳顿,加上之前张伟的抱怨影响了心情,脾气一下子被点着了。她看到林凡放在地上的行李稍微挡了点路,突然就拔高了声音,用当地语快速且尖锐地说了一句什么,眼神带着不耐烦,甚至还用力推了一下那个行李包。
虽然听不懂具体词汇,但那语气和姿态,清晰地传递出暴躁和不满。
林凡身体本能地僵了一下,前世面对玛雅(前世)怒火时的恐惧和退缩感几乎要冒头。
但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那份本能。他没有争辩,也没有露出怯懦,只是沉默地、迅速地将行李挪到更不碍事的地方,然后看向玛雅,语气尽量平和地用中文说:“天气热,别生气,先休息一下。”
玛雅似乎也没想到林凡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脸上的戾气并未完全消散。
第二节:汗水与基石
萨米招呼他们休息,端来了清水。
林凡却没有停下。他的目光落在了院子角落堆放的一些废弃木料和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上。他走过去,拿起砍刀掂量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那些木料的材质。
然后,他转向萨米,再次用那生硬的当地语,配合手势说道:“阿姨,院子里的木头,我整理一下。那边院门,有点晃,我试试修。”
这不是询问,而是一个平静的告知,一个行动的宣言。
萨米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林凡脱掉外衣,露出虽然不算强壮却也不再单薄的身板,开始埋头干活。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背心,南亚的阳光毒辣,但他只是专注地清理、归类木料,然后用那把钝刀和找到的旧钉子,笨拙却认真地修理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
玛雅在一旁冷眼看着,眼神时不时瞥向林凡,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她似乎不明白,这个“外来者”为什么不像张伟那样赶紧躲开,而是默默地干着这些粗活。
期间,玛雅因为林凡打水时不小心溅出了一些在地上,又忍不住尖声责备了几句。林凡停下动作,抬起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看着玛雅,没有像上午那样立刻妥协,而是沉默地与她对视了两秒,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轻易欺凌的坚定。玛雅在他的注视下,气势莫名弱了一些,嘟囔着转身走了。
第三节:坚定的心
傍晚,那扇院门虽然依旧简陋,却不再摇晃。杂乱的木料也被归置得整整齐齐。林凡满身汗水和木屑,手上添了几道新的划痕,但他直起腰时,感觉胸腔里那股微弱却坚实的热流更加清晰了。
萨米招呼他们吃晚饭时,看着整理好的院子和修好的门,对林凡说了一句:“辛苦了。”语气比之前真切了不少。
夜晚,躺在简陋的地铺上,林凡听着窗外完全陌生的虫鸣和偶尔传来的狗吠,内心无比清醒。
他知道这里艰苦,陌生,充满挑战。玛雅的暴躁,环境的简陋,语言的障碍,一切都那么艰难。
但正是这里,是他前世的溃败之地,也是他今生选择的战场。他修那扇门,整理那些木头,不仅仅是为了讨好萨米,更是为了给自己看——他林凡,有能力在这里,从最微小、最具体的事情做起,一块块地垒砌自己新生的基石。
王倩那句“真本事”和“我信你”在脑海中回响。他要证明,她的信任没有错付。他要在这里,在这个曾经让他逃跑的地方,真正地站起来。
玛雅的暴躁是横亘在他面前的现实难题,但他已决心不再用逃避来应对。他要学习沟通,学会承受,并在过程中,一点点赢得真正的尊重,而非怜悯或忍受。
第一块基石已经在他手中放下,粗糙,却无比坚实。未来的路布满荆棘,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也必将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