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九霄云，这片本应祥云缭绕、仙音缥缈的羽族与巫族圣地，此刻已彻底化为规则崩坏、能量暴乱的绝域。
暗红色的天穹裂痕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疤，不断渗出污秽的能量。
蚀渊魔主与欧阳墨殇的战斗已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对轰或武技较量，而是上升到了本源与规则碰撞的可怕层面。
魔主的身影如同鬼魅，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空间的扭曲和规则的篡改。
他信手拈来，便是空间裂缝组成的无形之网，从四面八方绞杀向欧阳墨殇；他心念微动，欧阳墨殇周围的时间流速便忽疾忽徐，试图打乱其节奏，制造致命的破绽；他甚至能直接引动欧阳墨殇体内力量的轻微逆流，若非混沌之气本质极高，强行稳住了根基，只怕早已走火入魔。
欧阳墨殇如同暴风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处境岌岌可危。
他周身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剧烈翻滚，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领域，艰难地抵抗着无处不在的规则侵蚀。
万象真瞳已被催发到极致，灰蒙的视野中，无数规则线条被魔主肆意拨动、扭曲，又被他以混沌之气强行抚平或排斥。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
《太虚凝元诀》疯狂运转，丹田内的混沌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炼化着周遭一切可被同化的能量，甚至包括魔主攻击中逸散的蚀渊魔气，将其强行转化为混沌之气，补充着巨大的消耗。但这依旧入不敷出。
“没用的，挣扎只是徒劳。”魔主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磁性，直接响在欧阳墨殇的心神深处，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你的力量本质虽高，但运用粗陋得如同婴儿舞大锤。规则的奥秘，岂是你这般蛮力所能理解？”
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欧阳墨殇左侧的空间瞬间“老化”，如同经历了万载岁月般变得脆弱不堪，随即无声无息地湮灭，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微型黑洞，强大的吸力传来，要将他扯入其中！
同时，右侧的温度骤然降至绝对零度附近，连光线和能量似乎都要被冻结！
欧阳墨殇瞳孔收缩，低吼一声，混沌之气分涌左右，左侧化作一股澎湃的“创造”之力，强行稳定、修复那老化的空间，右侧则爆发出至阳至刚的炽热，对抗那极寒。
两股力量性质截然相反，却同出一源，被他以强大的精神力勉强同时驾驭！
能量剧烈冲突，欧阳墨殇身体剧震，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嘴角溢出的灰色血迹更多了。虽然再次化解了攻击，但混沌之气的消耗巨大。
“啧啧，真是顽强的蝼蚁。”魔主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惋惜，但眼中的贪婪却愈发炽盛，“你的这具身体，你对这种本源力量的适应性，都远超我的预期。真是……完美的容器候选。可惜，你终究不是它最好的归宿，我才是。”
他不再急于强攻，而是开始更细致地操控规则，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琴师，拨动着世界的琴弦，奏响一曲针对欧阳墨殇的毁灭乐章。各种诡异莫测的攻击层出不穷：重力瞬间增强千倍，试图将欧阳墨殇压垮；空气中的元气被瞬间抽空，制造能量真空；甚至试图直接修改欧阳墨殇的认知，让他产生幻觉……
欧阳墨殇疲于应付，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绑，每一次发力都需要挣断层层束缚。
更可怕的是，丹田内那被镇压的“神性”蚀渊本源，躁动得越来越厉害，魔主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低语，都像是在召唤它，让它几乎要破开混沌之气的封锁！
内景地中，那原本盘踞的、由黑白二气交织而成的人形，此刻已经变得极其淡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它看着外界苦战的欧阳墨殇，发出了唯有欧阳墨殇能感知的、微弱的叹息。
那黑白人形的声音断断续续，愈发微弱：“蚀渊……神魔一体……你炼其神……他掌其魔……看似相克……实则……同源……混沌……乃万物之初……亦包罗万有……可化神……亦可纳魔……”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随即，那黑白人形彻底消散，化为最原始的黑白二气，融入了欧阳墨殇的内景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欧阳墨殇一边艰难地抵挡着魔主如同潮水般的攻势，一边疯狂咀嚼着这八个字。
破？立？死？生？
如何破？如何立？
魔主的攻击再次袭来，这一次，他引动了欧阳墨殇脚下的大地规则，整片云土瞬间变得如同流沙般泥泞，并且散发出强大的腐蚀性能量，同时上空凝聚出无数由纯粹毁灭规则构成的暗红色长矛，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上下夹击，避无可避！
欧阳墨殇奋力催动混沌之气，化作屏障抵挡上方的矛雨，同时身形欲要拔起，脱离脚下的泥泞腐蚀。
但魔主早已算计好，时间规则再次干扰，让他的动作慢了百分之一瞬！
就是这百分之一瞬的迟缓，一柄规则长矛穿透了混沌屏障的薄弱点，瞬间刺穿了他的肩胛。
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意念的魔性能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内，疯狂破坏着他的生机，并直冲丹田，要去与他镇压的那部分神性本源汇合！
“呃啊！”欧阳墨殇发出一声闷哼，感觉半边身体瞬间麻木，混沌之气的运转都为之滞涩！
魔主眼中精光爆闪：“就是现在！”
他身影瞬间消失，直接出现在欧阳墨殇面前，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最精纯的魔性本源规则，抓向欧阳墨殇的丹田气海！他要一举夺回那部分神性本源，并彻底摧毁欧阳墨殇的抵抗！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欧阳墨殇那因痛苦而略显涣散的眼神，骤然爆发出一种决绝的光芒！
他明白了！
“不破不立……破的不是敌人……是我自身！立的不只是生机……还有对混沌的真正领悟！”
“你要魔性？你要同化？好！我给你！”
面对魔主那志在必得、蕴含无尽毁灭的一爪，欧阳墨殇做出了一个让所有看到的人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非但没有试图防御或躲闪，反而猛地放开了对丹田内那躁动不已的“神性”蚀渊本源的镇压！
同时，他主动收敛了周身沸腾的混沌之气，仅仅护住最核心的心脉与识海，甚至……主动引导那侵入体内的，魔主攻来的精纯魔性能量，以及丹田内汹涌而出的神性能量，向着自己的四肢百骸，向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向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去！
他放弃了抵抗，主动拥抱了蚀渊的力量！拥抱了这神魔一体的毁灭之源！
“什么？！”魔主志在必得的一爪抓在了欧阳墨殇的丹田之处，却感觉像是抓入了一片突然沸腾的、充满矛盾力量的海洋。
他预想中摧毁对方气海，夺回本源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感到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兼具神性与魔性的蚀渊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欧阳墨殇体内疯狂涌出，反过来将他的手臂包裹、侵蚀。
更让他震惊的是，欧阳墨殇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蚀渊之力同化！
皮肤变得苍白，浮现出暗红色的魔纹，双眼之中，左眼化为神圣的金色漩涡，右眼化为毁灭的暗红漩涡，一头黑发疯狂生长，化为灰白之色。
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纯粹的混沌，而是变成了与魔主极为相似，却又似乎有些不同的神魔交织的蚀渊气息！
“你……你疯了？！”魔主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那股爆发出的混乱蚀渊之力暂时黏住了，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欧阳墨殇体内传来，竟是要反过来吞噬他的魔性本源！
“我没疯……”欧阳墨殇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重叠，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一个神圣，一个邪异，“我只是……明白了混沌的真谛……包容，演化……而非简单的排斥……”
“你要同化我？现在，看看是谁同化谁！”
欧阳墨殇疯狂运转《太虚凝元诀》！但这一次，功法不再是单纯炼化能量转化为混沌，而是引导着那涌入体内的，狂暴的神魔蚀渊之力，以其为燃料，以其为材料，进行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淬炼和演化！
他的身体成为了战场，混沌、神性蚀渊、魔性蚀渊三种同源而出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疯狂冲突、碰撞、交织、融合！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都在被撕裂、重塑、再撕裂。
他的身体表面不断隆起、塌陷，颜色在灰蒙、金色、暗红之间疯狂变幻！
“混账！你竟敢窃取我的力量！亵渎蚀渊的权威！”魔主又惊又怒，他感觉到自己注入欧阳墨殇体内的魔性能量，以及那部分被欧阳墨殇释放出的神性能量，非但没有彻底摧毁对方，反而像是落入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熔炉，正在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分解、吸收、融合！
他试图催动更强大的规则之力直接湮灭欧阳墨殇，却发现欧阳墨殇周身那混乱的能量场扭曲到了极致，竟然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屏障，让他的规则之力难以精准生效！
他试图切断能量连接，却发现欧阳墨殇体内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强，不仅是他刚才攻入的能量，连他本体的魔性本源都开始微微动荡，有被牵引过去的趋势！
“该死！这是什么诡异的能力？！”魔主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蚀渊之力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毁灭力量，只有它同化别人，怎么可能被别人反过来同化、吸收？！
就在这僵持的、诡异的过程中，欧阳墨殇的内景地中，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因黑白人形消散而有些空荡的内景地，此刻被三种力量充斥。
灰色的混沌之气如同母体，居于中央，不断吞吐，调和着金色的神性蚀渊之力和暗红色的魔性蚀渊之力。
它们激烈冲突，却又在混沌的包容下，被迫交融。
渐渐地，一丝明悟涌上欧阳墨殇的心头。
混沌，并非简单的虚无或混乱，而是孕育一切的起点，也是包容一切的终点。
它可以演化出秩序（神性），也可以演化出混乱（魔性）。《太虚凝元诀》的真正奥秘，并非仅仅是炼化能量，而是驾驭这种演化！
“以混沌为基，纳神魔为用……衍化万物，归于太虚……”
欧阳墨殇福至心灵，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运转功法。不再强行压制或排斥蚀渊之力，而是引导混沌之气，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工匠，以神性蚀渊为骨，以魔性蚀渊为刃，开始重新锤炼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力量！
破而后立！原先的躯体和力量体系在蚀渊之力的冲击下“破灭”，而今，在以混沌为根基、神魔为材料的基础上“重塑”！
外界，在所有观战者眼中，情况却截然不同。
他们只看到，欧阳墨殇在魔主的致命一击下，突然放弃了所有抵抗，然后身体迅速被蚀渊之力侵蚀、同化，变成了一个类似魔主，散发着恐怖蚀渊气息的存在！
甚至，他还在反过来吞噬魔主的力量！
“他……他失败了？！”有巫族残存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被同化了……连他也抵挡不住蚀渊的侵蚀吗？”有羽族之人面露惨然。
木青躲在远处，手中的记录玉简差点掉落，眼睛瞪得滚圆：“不可能！完美的样本……竟然被反向污染了？！不……不对！这能量反应……还在提升？！变得更复杂了？！这……这难道是……融合？！”
幽骸依旧昏迷，无法感知外界。所有清醒的人，心头都被无尽的绝望所笼罩。
最强的希望，欧阳墨殇，似乎也堕入了魔道，甚至开始与魔主互相吞噬？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魔主心中的惊怒越来越盛。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轻易摆脱欧阳墨殇，反而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对方体内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强，那种诡异的、包容一切的混沌特性，竟然开始缓慢地、坚定地炼化他的魔性本源！
“不能再这样下去！”魔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想要，那就全都给你！我看你能不能撑爆！”
他非但没有再试图挣脱，反而猛地催动自身全部的魔性本源，如同开闸泄洪般，主动地、疯狂地向着欧阳墨殇体内灌注而去。
他要凭借自身远远超过欧阳墨殇的能量储备，强行将欧阳墨殇撑爆！就算有所损失，也要彻底解决这个诡异的变数。
磅礴无尽的魔性能量，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冲入欧阳墨殇体内。
欧阳墨殇身体剧烈膨胀，体表的魔纹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他的七窍之中，都喷涌出暗红色的能量流光。
痛苦达到了极致！
但他的眼神，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越发清明和坚定。
“来得好！正要借此……一举功成！”
他疯狂地运转着蜕变后的《太虚凝元诀》，整个内景地都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混沌熔炉，不顾一切地吞噬，炼化着这汹涌而来的魔性能量，以及体内原本的神性能量。
混沌之气在暴涨，在蜕变，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古朴，仿佛回归了宇宙太初之时的模样。
他的身体在毁灭与重塑的边缘反复横跳，每一次濒临崩溃，都会被新生的、更强大的混沌之力强行修复、强化。
骨骼发出雷鸣般的声响，经脉被拓宽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五脏六腑闪烁着混沌的光泽。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过程，随时可能万劫不复。但欧阳墨殇心无旁骛，将一切都赌在了这“不破不立”的领悟之上！
魔主感受到欧阳墨殇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吞噬着他的力量，却丝毫没有撑爆的迹象，反而气息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强大，他终于彻底慌了。
“怪物！你这个怪物！”他试图切断能量输送，却发现已经停不下来了！欧阳墨殇体内传来的吸力已经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漩涡，反过来牢牢锁住了他，疯狂抽取着他的本源！
“不！这是我的力量！还给我！”魔主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再无之前的从容与邪异，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在远处所有观战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形势发生了惊天逆转。
原本气势滔天，不可一世的蚀渊魔主，身体竟然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大量的暗红色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强行抽离，涌入欧阳墨殇的体内。
而欧阳墨殇，那个被他们认为已经被同化、堕入魔道的身影，周身虽然依旧缠绕着神魔交织的恐怖气息，但在那气息的最核心，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包容一切的灰色气流，正在缓缓壮大，如同苏醒的太古神只！
绝望的氛围依旧笼罩着战场，但其中，似乎又混入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阳墨殇，是成了新的魔主，还是……走出了另一条路？
没有人知道答案。
他们只看到，魔主的身影在逐渐消散，发出不甘而恐惧的哀嚎。
而欧阳墨殇，紧闭双眼，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和力量灌注，正在进行着一场无人能知的惊人蜕变。
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这场混沌与蚀渊的之争，似乎终于走到了最终章，却又仿佛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