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490章—书房里的失梦
老人的手深深陷进蒂娜的衣服里。
在疼痛之前，先涌上心头的，是厌恶。
贵妇犬的手就跟她的脸蛋一样，没有一丝褶皱，甚至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但是当视线聚焦于那只手。
过度的白皙与不健康的血管颜色……那血管！
跳动的血管好像是……好像是在她皮肤下蠕动的青蛇。
蒂娜慢慢抬起头来。
那种仿佛生锈般的感触。
是震惊。
视线逐渐从那只手上移开，就看到……一只眼睛。
细长睁开的眸子，不是圆滚滚的可爱，而是如柳叶刀般的锋利。
每一根血管似乎都在跳动。
眼球上的血管竟然会有跳动感？！
他们在眼球上蔓延，似乎就要钻进眼睛的瞳孔当中去。
诡异的眼睛。
恐怖的眼睛。
狰狞的眼睛。
一股温热从蒂娜的鼻子下慢慢滑过人中。
她的眼神已经迷离。
远处，似乎传来悠扬的钟声。
那是来自遥远的……海面之上的声音。
蒂娜
此刻正置身于深海。
无尽的气压与水泉的波动正撩拨着身体。
某种巨大的东西，遮蔽了天空。
那是从海面之上划过的巨物。
某种被他掀起的水波正推动着蒂娜的身体。
翻转、旋动。
那钟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为什么？
蒂娜的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为什么钟声可以跨越大海。
当她身体翻转，如同拥抱海洋一般向下沉去。
内心的惊骇如同狰狞的血蛇，咬向她的心脏。
海洋的深处，竟然是一片蔓延开去的建筑群。
隐隐有一些印象。
但是却记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这种建筑。
不，不可能。
如此宏伟之物，怎么可能是人的造物。
钟声。
钟。
在海洋中慢慢摆动的大钟。
其表面覆满了某种绿色。
这是海藻？
还是锈迹？
四周的石柱像是被风化了一般。
难道……这些建筑，曾经是在海面之上的吗？
眩晕的脑袋像是被那钟声一下下敲击着脑袋。
宽广的森林出现在了面前。
在海中腐烂的树木上，爬满某种绿色。
而远处，可以见到一扇门。
蒂娜的脚步落在那地面上。
某种渴望在心底沸腾。
像是一只只小虫在从胸腔里爬出来。
眼睛的视线已经模糊。
某种血迹在海水中上涌。
血的颜色。
蒂娜的脚步已经逐渐向那扇门走去。
每一步。
每一步。
似乎都想要跪下。
亲吻这在海水中浸没千年的土地。
“啊……”
某种声音从口中发出。
海水灌入口腔。
这时候蒂娜才意识到……这里，太安静了。
唯一的声音便就是那高耸钟楼之上的钟声。
没有人敲击他，没有人撞击他，他却在海水中自然地摆动。
摆动。
那波纹。
那震撼。
声音透过海水传来。
声音。
声音。
鼻血越来越多地涌出。
那扇门！
青铜的颜色。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咬着什么。
巨大的头颅在这里就可以拜见。
是什么让蒂娜没有跪下？
是什么让她依旧可以站立？
又是什么让她的身体颤抖。
让她……连伸出手指的勇气也没有？
那是……一头恐怖的生物。
一颗脑袋正从青铜巨门上探出。
延伸过去的脖子像是折断一般打着弯。
肚子圆圆鼓鼓，像是吞食了千万斤鱼肉一般。
尾巴……尾巴上，燃烧着某种火炬。
那火焰，被涂抹成了黑色。
为什么？
蒂娜为什么没有好好看看那像是漆黑猎犬生物的脑袋？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看？
为什么不去看？
那眼睛。
血红的眼睛。
那嘴巴。
那啃咬着某种“食物”的嘴巴。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他究竟咬着什么东西？
蒂娜不敢想象。
哪怕只是将自己的幻想置身于那种真实之上。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念头。
只要有那么一个瞬间。
蒂娜的手指也不会像这样颤抖。
一道道花纹缠绕着那头漆黑色的猎犬。
每一道纹路都是禁忌。
是诅咒。
是恐怖。
是七神不容许之物。
七神。
当想起那七位庇佑着蒂娜的神明。
蒂娜的身体竟然莫名拥有了些许勇气。
她慢慢后退。
后退。
每一步。
看上去却似乎距离那猎犬的嘴巴更近。
因为她的身体漂浮了起来。
身体如同曼妙的美人鱼，在那大门前划过。
蒂娜不敢去想象那一瞬间。
因为……那猎犬的眼睛，深红色的眼睛，像是鸽血石般的颜色，他似乎……他似乎……他似乎在追随蒂娜的身姿，慢慢，慢慢，露出笑容。
蒂娜的心似乎在跳动。
她像是追寻着什么。
按压着自己的心脏。
如同这座寂静城堡里的幽灵。
穿过……那高耸的每一座尖塔。
他们如同钻向天空的钉子。
高耸于大地。
蒂娜如同注意到了什么。
她的身体侧向某一座尖塔。
砖石间开启的窗户里。
某一种诡异与漆黑暗影似乎缠绕着什么东西。
那是缭绕的漆黑影子。
没有任何光线的地方。
影子却像是某种，某种生物，在墙壁上，在地板上，在那美人的脸上……爬行、蠕动。
阴暗。
恐怖。
苍白的脸颊遮不住她的美貌。
漂亮的黑色无力地垂下。
她整个人侧卧在床上。
额头上的汗水像是痛苦挣扎之后的安慰。
但是……但是……
穿过那个站立着的男人。
那美人……
在被子里。
却没有一双配得上她的美腿。
而是……
而是……
血污。
啊啊，那不是生育的肮脏血迹。
不是从女子的胎中喷吐出的深红血液。
她的身体，她的下肢……已经消失了。
那些血……是从截断的腿脚。
是从流淌出来的肠子。
是从……是从死亡里盛开的曼陀沙华。
是死亡之花。
是真正的污秽与绝美。
而这样子的美人，正挂着温和的笑容，想要去看那个孩子。
被那男人抱在怀里的孩子！
蒂娜……
而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却转过了身来。
他的肩膀像是被什么惊住了一样，轻轻抖动。
然后，他的脑袋一点点转了过来。
转了过来。
蒂娜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他的脸！
天哪！
天哪！
天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