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593章—三年前的画家
“叮铃”……
钱币碰撞的声音显得有些有趣。
视点看着罗拿出来的钱袋。
一枚枚铜板看上去很是贫穷。
但是视点却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因为这是罗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不是从父母那里拿到的零花钱。
而是罗付出劳动，从村子里需要帮忙的人那里拿到的钱。
只是……其中的几枚银币显得有些刺眼。
如果是现在的视点，不要说是银币，就算是七神教会发行的七之金币，甚至是那些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古王国的古金币。
那些埋藏在深海的宝藏重见天日之后的光泽。
视点都不会有片刻的心动。
但是……他不觉得三年前的罗能够弄到这么漂亮的银币。
“好。”
罗慢慢扎紧钱袋的口袋，将他吊在了床底。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视点看不到罗的想法。
明明是三年前的记忆，他却好像是一个旁观者。
不……他就是一个旁观者。
此刻，太阳只是远远在天边冒出了一个脑袋。
村子似乎还在沉睡。
但是视点却知道，不是他们在沉睡，而是村子里已经有些空空落落。
这就是渔村的日常。
罗还有些迷糊的时候，父母早就已经离家了。
比起早出早归的渔夫，罗甚至算是起得晚了。
不过这么早……罗要去哪里？
孩子应该可以多睡会儿。
工作。
工作。
那一个夏天，罗究竟接下了什么工作？
那么重要……
视点慢慢张大了嘴巴。
对了。
是他。
原来如此，现在是……他还没有离开咕咕岛的时候吗？
那么难道……视点会跟随着罗，再一次经历那疯狂的一夜吗？
那个时候……
而这个时候，罗已经来到了村口。
“哦，这不是罗吗？起得太晚了！这样子可是捕不到最大最肥美的鲜鱼的！”
那里，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正嘬着烟杆，粗大灰白的眉毛伴随着他的话音抖动。
“村长爷爷。”
罗微笑着喊道。“我的工作从现在开始啊。”
“是吗是吗？跟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早起的人可是最得便宜的……嘿嘿嘿，你知道人鱼吗？”
村长爷爷慢慢将烟叶袋扎在烟杆上，眼神里闪烁着“欸嘿？我抓到你了。”的笑意。
“人……人鱼？难道村长爷爷见过人鱼吗？”
罗停下了脚步。
眼神慢慢看着太阳。
或许是确定自己不会晚……他点了点头。
视点却已经记起，那一天，他晚了。
只是记不得，村长爷爷究竟说了个什么故事。
“我当然没有见过人鱼，但是啊，我的父亲，咳咳，也就是上一任村长，曾经见过，巡游大海而经过咕咕岛的人鱼，虽然只是远远望见了一眼。要算年龄的话，那就是六十……恐怕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
“真的吗？那可是人鱼啊。”
“是啊，恐怖的怪物，那是月亮掉下来带来的怪物。如果不是七神将那些怪物用赤神环陆封印于魔海，七海早就已经是地狱了。”
“欸……村长爷爷，你不觉得人鱼很美好吗？这种奇奇怪怪的生物，很有趣的啊。”
罗慢慢挠着脑袋。
眼神在闪烁。
那是畏惧七神对于怪物的定义，但是某种好奇心还是在心房里作祟的眼神。
“呵呵呵，罗，我的父亲曾经说过，他只是远远望见了一眼，但是……他回家之后就病了好几天。那可是人鱼，是恐怖的怪物，是吃人的。我们咕咕岛竟然是人鱼洄游的一站，简直就是不幸啊。不过……这是几十年一个轮回的大事。”
“啊，那我没准能见到人鱼？”
罗慢慢按着自己的心头，似乎十分激动地说道。然后他歪了歪头，“不过，这个跟早起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早出生那么几年，没准也能见到人鱼啊。”
村长爷爷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欸，那么村长爷爷也是想看看人鱼的嘛。”
罗捂着嘴轻笑。
“哼哼哼，毕竟是人鱼嘛。”
“毕竟是人鱼呢。”罗的眼珠子转了转，“不过出生这种事情，没办法赶早的吧。”
“是啊，没办法的呢。”
“嗯，没办法的呢。所以……村长爷爷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的父亲，上一任村长见过人鱼。怎么样，很厉害吧？”
“嗯，很厉害。”
嗯，很厉害。
视点已经将村长爷爷是个怎么样的人物记了起来。
他总是吹嘘自己父亲的经历。
据说村长爷爷也曾经试着说自己的“丰功伟绩”，甚至想要干一番事业，但是一次次失败的打击对于中年大叔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所以……他就开始吹嘘父亲的经历。
甚至是拿着故事书来唬人。
但是已经逝去的前一任村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村子里也没有谁知道了。
偶然的长寿老人也只是……
“啊……什么？村长？阿球他不行啦。”
“上一任？哦，阿球他爸爸啊。那个人啊……”
“还是挺行的。对吧。”
“嗯，还是挺可以的。”
“哎呀，要是阿球也那么努力就好了。”
“嘿，阿球就是不行呢。”
就是这样子说的。
所以大家总是可以描绘出一个“还行”的前任村长形象。
或许……就是村长爷爷故事里那样吧。
视点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不知道村长爷爷怎么样了。
他还在当村长吗？
这些事情，信里面也不会提到……
视点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一次被罗带动。
大概是感知范围吧。
视点再一次确认了自己能够去的地方。
而此刻，罗已经爬到了山上。
这一次，没有记忆的阻隔。
没有刑具的刺痛。
视点看着罗拨开路上的草干树枝，巨大的太阳已经在他的面前升起。
一个男人扭过头来，“你太慢了？罗！”
是他！
视点依旧记着这个男人。
那个夏天，带给了罗最恐怖一夜的男人。
马隆-波洛。
是一个画家。
但是……这只是他无数个身份中的其中一个。
而此刻的罗，还没有真正认识这个男人。
他是在很多次月相之后，才悚然惊醒，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