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611章—圣尼斯号
黑袍老人似乎确认了什么。
慢慢点着的脑袋下面，传出他那诡异的声音，“很好，很好，确实是马隆-波洛先生。我的主人为能够邀请到您而喜悦。他收藏了许多您的画作，啊……主人说过，那简直不像是人的笔触。”
“呵呵呵，那是最大的赞赏。”
马隆笑着说道。
罗却在心里面打起了鼓。
为什么会有这么阴森恐怖的老者？
“那位就是您的随从吗？我的主人不是说过，您可以多带几位客人上船吗？”
老人的目光转向罗。
罗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窥探、审视。
那是在确认他究竟要接引多少人的目光。
但是……那目光里，好似没有感情，只是如同铁块、木石般的审视。
“随从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位就够了。我们也不要让主家多等待了，请问，是否可以开船了。”
马隆微笑着说道。
“当然，当然，啊……两位宾客。”
老人像是确认着什么一样，颔首应是。
他的唇牙间，细细喃喃着“两位宾客”这一事实。
视点却不由想到。
其实是三位。
马隆的身手很是矫健，或许是步入深山寻访画作灵感的缘故。
跃上小船的动作就像是矫健的羚羊。
他转过身，面对着罗，伸出手。
他正好将那个诡异的老者挡住。
罗轻轻松了口气，要是面对那位，他有可能跳进海里面去。
“马隆先生，不需要的啦，我可是在海边长大的。”
罗随口说道。
他更是渔家子弟，未来的渔夫。
谁能想到……他最终成为了幽灵船长……或许这样子的他更加擅长跳帮了也说不定。
罗落在小船上。
精准跃入船舱。
身体的重量让小船轻轻摇晃。
诀窍就是让身体向船摆动的反方向倾斜，让船逐渐平稳下来。
这艘小船的木质似乎已经老朽，又或者……这种漆黑的木头本就如此，好似带着死亡的颜色。
马隆看着罗的样子，眼神里闪过微微的笑意。
他“应该”觉得带着这个孩子不虚此行。
视点飘浮在半空，他会一直、一直跟随着罗。
刚才跳动的视野变化，那瞬间的晃动竟然有几分有趣。
视点还记得……之后他就会看到……视点的视线穿过马隆的背后，看向那个古怪的老者。
“那么，我们开船了。”
老者慢慢说道。
船桨在码头上轻轻一撑，便就划入了水中。
罗不由向他望去。
就看到老人的脚踝上，黑铁的镣铐将他锁在船上，他黑布下的脚杆已经瘦削得好似细细的枯枝。
那皮肤上细碎的斑驳，就好像鳞片一样。
罗慢慢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眸。
“小随从，坐稳了，不要乱动。”
老者声音枯老地说道。
船随着水波而动。
幽蓝的圆月还在天上。
“马隆先生……”罗小声问道，“为什么他带着镣铐啊。”
总感觉那锁镣有些诡异，就好像他本来的样子一般。
刑具。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马隆摆了摆手。
他，“应该”不知道。
而这个时候，马隆身后的老人已经慢慢说道，“这是主人的恩赐，正是这份赐予，让我依旧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不是什么惩罚，而是主人的仁慈。我已经活了……活了……啊啊，多少年了呢？”
老人的声音嘻嘻呵呵，像是带着某种脱离了什么的喜悦。
那是与众不同的喜悦。
却又与马隆-波洛的喜悦不一样。
更加阴暗，更加深邃。
也更加……诡异。
“我们是要去圣尼斯号吗？”
罗看着那老人，某种兴趣升了起来。
他似乎没有那么诡异了。
或许……是置身那盏明黄色的灯火之下的缘故吧。
“没错，没错，主人的座驾，正是这个名字。是神圣的、高洁的、美妙的名字。啊啊，圣尼斯号。每一次念到这个名字，我都似乎经历了一场洗礼。”
老人的身躯颤抖着，慢慢说道。
他的每一下动作，都发出镣铐的声音。
视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些许明悟。
这个老人，或许并不是活人。
他依旧记得，那位宴会的主人，是蒙受“隐者”恩赐之人。
死亡的领域中，或许便会有拘禁死灵的术法。
而这个老人，被禁锢在这里多久了？
他又……
简直，就好像是死海的摆渡人一样。
“马隆先生，这接人的小船也太诡异了，难道那位主家喜欢这种风格吗？”
罗低声说道。
他好像……置身死海一般。
好似就要归去隐者的国度一样。
海上，泛起淡淡的白雾。
老人的声音幽幽传来，“请不要那样质疑我的主人。他是这个世上最仁慈的人。他的座驾，是最美妙的奇地。只要在那艘船上过上一晚，就会忘记过去所有的享受。呵呵呵。我们就要到了。”
某种明亮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撕不开白雾。
但是那明亮就好像海面上的太阳一样。
突然，一阵海风吹来。
白雾渐渐散去。
某个巨大的、光明的巨物陡然贴合在了黑暗的夜景之上。
那是……巨大的……木块。
罗不由抬头。
“好……好大。”
那甚至比偶然会经过咕咕岛的商船还要巨大。
那高耸的船板好似一堵城墙一般。
无数的灯火在其中点亮。
似乎有嘈嘈切切的声音在里面无休无止地跳跃。
无数的影子在那灯火的照耀下，在船身上摆动。
巨大的阴影却又被那光明所驱离。
无尽的光之船。
那就是……
“那就是圣尼斯号吗？”
罗站起身来，不由惊呼道。
那已经超出了他脑海里船的形象。
视点却将目光投向马隆。
今夜，注定将恐怖诡异。
而那悠长的夜晚，才刚刚在罗的面前拉开帷幕。
而正是那件事，造就了未来的视点。
罗……视点，他只能旁观这记忆深处最黑暗的一艘船。
“那就是圣尼斯号。客人，请欢呼伟主的伟大吧。那正是我主人的座驾。黑夜不散之光明，圣尼斯号。”
老人的声音慢慢传来。
而在这一刻，远处传来一个大声的呼喊，“是马隆-波洛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