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这脸皮有多厚
狄离说他心中的皇后是我，他说他只认我是他的妻，可当年他从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当年跟在他身边，我是自卑的，愧疚的，难堪的。
我嫁他之前，失身于莫忧，我与他第一次相遇，是在青楼，在他面前我是抬不起头的，面对他的暴怒，他的奚落，他的嘲讽，我都认为理所当然。
即使知道知道是因为他，莫忧才会这般待我，我也怪自己太单纯，太无知，无识人之能，才被莫忧所诓骗，没有守住我们的婚约。
狄离后来对我极好，但每次我抱着微薄的希望问他，爱的是不是我，他却总是说爱的是曾经的颜儿，不是眼前这个那么脏的我，看到他那嫌恶的眼神，我其实是很难过的。
他待我好时，的确是极好，恨不得把一颗心捧给我，但不好时，也的确很是不好，我只要激怒他，他不是贬我为奴，就是打我如入冷宫，我一时在天堂，一时在地狱，跟随他身边，心从来就没有安稳过。
那会的我是卑微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他主宰着我的人生，是坐在云端还是跌入尘埃，只凭他的喜怒，我怎会肖想做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他即使后宫佳丽三千，即使在皇子府，他贬我为奴，我亦不敢怨，因为我嫁他时，就亏欠于他，我与他从来就不是站在同一高度，他高高在上，而我早已经跌落尘埃，在泥潭中打滚。
莫忧曾经是俊美温润的，曾经他在我眼里的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世公子，不仅我喜欢他，连我皇兄都仰慕他的才学，但他不知道，莫忧撕开他俊美脸庞之后，就是一个魔鬼。
我爱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绝世公子，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莫忧如恶鬼那般将我拖入了地狱，一次又一次，我对他怎么还有爱？
“只有我不曾得到你丝毫的爱。”
狄离无声地笑，笑容是那般的凄凉无望。
他至今不知道，亦不相信我曾经全心全意地爱他的，即使无名无分也愿陪在他身侧，即使养在深宫，躲在暗处，我也愿意陪着他，我愿为他生儿育女，不管他有多少女人，曾经的岁月，如浮光掠影般在脑海浮现，丝丝痛意在心头弥漫。
罢了，罢了，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爱与恨，都过去了。
“松手——”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在身后响起，瀚暮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给我买的衣物，看到我们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狄离却恍若未闻，依然紧紧搂着我，瀚暮脸色一沉，他朝狄狸的背后拍了一掌，我惊叫出声。
狄离明明是可以闪开的，只要他松开手，但他却不闪不避，不管不顾，硬生生受了一掌，一声闷响，如在我心头响起，只是瞬间，我已经被瀚暮拉到他身旁。
狄离突然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他用手擦了一下，但血依然丝丝缕缕地流着，他的脸变得异常苍白。
看着对峙的两人，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愿成为他们争夺的物品，但偏偏却逃不掉。
“颜儿，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是太想你了，我知道，你恨我，定是不愿意见我，我知道，我的存在，让你生厌了，但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看着你，即使明知道让你不喜，让你生厌。”
狄离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他脚步轻浮，似乎随时要倒下来，背影竟有几分萧瑟，我知道瀚暮的武功是极高的，他这般硬生生地受了一掌，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我转身回了我庵堂，心如压了一块大石头那般，很是难受。瀚暮来拍我的门，他在门口唤我，我没有开门，也没有应答。
第二天，我没有看见狄离出现。
第三天，我也没有看见他。
就是第四天，我依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瀚暮自言自语地说：“不会是那一掌把他打死了吧？虽然盛怒下，我出手是重了些，但应该不致命呀，若这样，昔日的铁血皇子还真是纸糊的。”
瀚暮还是忍不住去了狄离住的茅屋，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碗筷已经有微微的尘，他应该当夜就离开了。
“算他有自知之明。”
狄离离开了，瀚暮是很高兴的，他说身边少了一匹狼在虎视眈眈，他吃饭都吃得香一点，睡觉都睡得沉一些，终于踏实了。
他与我，如今彻底算是个了结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过得很平静，偶尔瀚暮会赖在我那里吃一顿饭，不知道是我心软，还是他太能赖，但晚上很自觉回他的木屋。
有一次，他按捺不住，赖在我床上硬是不肯走，赶不走他，我只好离开，他看见我走，一把将我拽回来，将我拉在身下。
“瀚暮，我没武功，你若像以前那般要我，我反抗不得，但今日你若碰了我，我明日就从这山崖跳下去。”
“你不要再用我的风儿要挟我，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当初你母后死，你最恨我们之时，都没杀她，如今你就更不会杀她，你该承受的东西，如今都是她替你承受着，你不会伤她。”
“我的风儿，如今已经足够强大，即使我死了，她如今也能很好地活着。”
“我走。”
那天瀚暮默默地离开了，很是颓废，但第二天他又恢复如常。
他买了一些菜的种子回来，我们开垦多了一块地，庵堂的破洞他修好了，我的衣物也添置了不少，生活用品也补足了很多。
两人在一起，他总是习惯做一些亲昵的事，如看着我额头有汗，总是禁不住帮我擦拭，而我总是侧身躲开，看到我躲他，他总是黯然神伤。
当绿油油的菜苗冒出来的时候，瀚暮很兴奋，目光是璀璨的，他知道我喜欢花，给我买了花种，春天到的时候，看到满眼的花儿，闻着淡淡的幽香，我心里是很欢喜的。
年少时的我，就喜欢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看着那绽放的花儿，总能想到儿时的快乐。
四周开满了鲜花，花的香味在这里萦绕不散，不分日夜，有些时候瀚暮就卧在花丛中看着广阔而深远的天际，有时目光又追随着种菜的我。
“颜儿，我竟然妒忌那些菜了，它们有你悉心照顾，你看它们的时间都比我长，你这一上午，就没抬头看我两眼，你对一颗菜都能那么好，怎就独独对我这般残忍？”
“我悉心照料它们，是因为要将它们吃进肚子里。”
“我也愿被你吃进肚子里，我的味道比它们好，要不要今晚试试？”
他嘴角轻扬，眸子含情。
他的浑话张嘴就来，这脸皮儿究竟有多厚？
“有些时候，我也想自己大病一场，这样你就会照顾我，我知道你不忍心看着我死，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就知道，你是极为心善心软之人。”
“我天天衣衫单薄到风最大的地方睡觉，但几个日夜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试过用冷水从头泼到脚，也不抹干就躺在床上睡觉，我就想发起高热，这样你的手在我额头轻轻一抚，然后你给我煮一碗汤药，我耍赖一下，你心软就一点点地送进我的嘴里，那样再苦的汤汁也是甜的，但事与愿违，我的身体好得不得了，怎么弄都不生病，竟连老天都不帮我。”
我气笑了，这人是不是傻的？我又不是大夫，我这脚力，若他真是高热，我还没请大夫回来，估计他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愿做尼姑，不许我碰你，我就在这守着你，虞颜，你真的有病，好端端的做什么尼姑，我年纪轻轻的，硬是被你逼成个和尚。我也有病，好端端的皇上不做，非得跑来荒山野岭做和尚。”
“罢了，罢了，我们就这样吧，每日能看着你就好。”
但瀚国面临的困境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