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英雄末路
“狄离你这狗贼，灭我鹰国，杀我亲人，今日你自己送上门，看来是老天开眼了，今日我们就拿你的人头祭奠那死去的鹰国人，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安慰的。”
他的声音一停，周围更是群情汹涌，那要将他粉碎碎骨的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旷野中不停地回荡，很骇人。
“我灭你鹰国是没错，但哪一个王者的双手不沾满鲜血？你们的鹰王就没有灭过别的国家？他就没有杀过人？”
“这本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们鹰王不思进取，就算我不灭你鹰国，一样有人灭你们鹰国，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兴许我愧对你们，但我作为一个皇上，若我不思进取，亡的就是我狄国，受苦的就是我狄国的百姓，刀在石中磨，将士只有在战火中历练，否则国将弱兵废，他日强国来袭，他们不是刀下亡魂，就如你们这般东藏西躲。”他的声音不大，但也不慌乱。
“废话少说，今日我们就要取你的狗命，对待你这种人我们不必讲什么道义，我们一起上，将他碎尸万段。”
“一群乌合之众，我这命，怕你们没本事拿！”
狄离的声音如雷霆一样，似乎在人的头顶响起，震慑人心，他凌厉地扫了众人一眼，双眼顿时发出刀子一般的寒光，让人肝胆俱裂。
他手握长剑，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人不敢逼视，人群不禁往后退了退，他们的目光带着躲闪与畏惧。
“你以为我狄离会那么蠢，单人匹马来这里？不远处有三万精兵护卫在候着，如果我再不回去，他们势必冲上来，到时你们不要说杀我，就连自身都难保，难道你们就不想让你们的孩儿平安？难道你就想给你们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取我性命重要，还是保住你们家人性命重要？你们今日杀了我，你以为当今的狄王会放过你们？”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说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再后退一步，他们的目光已经游离。
“你们护着虞颜，对她以礼相待，我自是不会伤你们，现在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今日你不犯我，来日我绝不犯大家，让大家宁静地生活，我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我透过人缝的空隙看到他，他颀长的身躯如青松一样挺拔，面对那么多人一样从容镇定，似乎他才是人世间的主宰，其他人都在等他发号施令。
我看到人群在犹豫，在交头接耳，似乎在猜他话的可信程度。
“这狗贼一向狡猾，青儿你带十个人去不同方位视察，看有没有他说的军队在？”
肖栾说道。
此时风很大，但我却感觉如此压抑，微微的阳光却越变越明媚，我的身体越来越冷。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我心慌意乱，十几匹马飞奔回来，还没有到就已经高声叫喊：“四处没有人，这狗贼骗我们，他果然狡猾，他的话不足为信。”
“是，没错，我今天是单人匹马过来，想要我的命，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狄离双眼迸发狼一样的光芒，那是准备打开杀戒时的噬血凶光。
这里的人奉我为主，这一年多对我很好，我不愿他们死在狄离手里，但我也不愿意看到狄离死在此地。
“冲——”萧叔一声令下，人群就准备朝他进攻，我一慌，拨开了人群。
“慢——”我冷冷地喊了一声，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带着疑惑。
“萧叔，你们皇子临终前要你们要听命于我，我是不是可以命令你们？”
“是，皇子的确是这样说。”他恭敬地对我说。
“那把人放了——”我淡淡地说。
“颜儿——”我听到不远处狄离的轻松叫唤，但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哽咽。
“夫人这——”所有人愕然地看着我，四周一阵寂静，只听到风儿呼呼吹的声音。
“颜儿，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够了，即使今日我死在这里我也无憾了。”狄离凌厉的双目变得柔和，身上所有的霸气与杀气全部消失不见。
“莫忧的死能让你放下对他的怨，让你肯留在这里陪伴他，如果我的死能化解你心中的怨，能化解你心中的恨，让你心中再无恨，那我即使是死也值了。”他深深地凝视着我，脸上却带着笑。
我留在这里，并不是想陪着莫忧。
“夫人，虽然皇子是命我等听命于你，但这狗贼与我们的仇不共戴天，就是因为他，我们才回躲避至此，就是因为他，我的亲人惨死，我们一直想报仇，只是苦于没机会。”
“今日他送上门，证明这是天意，上天也可怜我们，让我们报这一血海深仇，除了这一件事，夫人以后说什么我等都依了，但今日我等一定要他死！”
他们态度强硬，那死字拖得那样长，说得那样冰冷无情，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看着他们噬血的目光，我慌了。
“颜儿，今生你是否肯原谅我，跟我走？如果肯，我拼死离开这里，如果不肯，生死随意，我不强求，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瀚暮他很快也会寻过来，他会对你很好，我也放心了。”
他不舍地凝望着我，似乎在他眼里，这一群人根本就不存在，似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与我。
“上——”萧叔不等他说完，一声令下，一群人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颜儿——”狄离一边挡开他们的剑，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他到这个时候还不专心？他难道真的不怕死在这里？
狄离时而翻身，时而腾空，躲过他们无数刀剑，甚至还还可以折断他们的手，将他们的兵器夺走，他们人数虽多，但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但那明晃晃的刀剑，那刺耳的刀剑碰撞的声音让我心惊，每次那刀子就快刺到他胸膛的时候我的心都像停止跳动一样，原来我还是那样在意他的生死，但我实在不敢再看，我转身就跑，我要逃离这里，我不要看到如此锥心的一幕。
“颜儿——”他叫我的声音焦急中带着绝望。
“啊——”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他一声惨叫，我的心猛得一跳，我转身回一看，他的胸口已经中了一剑，鲜血染红了他的袍子，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明明刚刚他还是游刃有余的。
我捂住嘴巴，想喊喊不出来，我感觉那一刀是砍在我的身上一般，是那样的痛，那样的尖锐，甚至感到自己身上也同样汩汩流着血，慢慢变得无力，整个人也摇摇欲坠，要倒下去。
“颜儿，我的生死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沙哑，那样的酸楚，也是那样的轻微，风轻轻一吹，就已经飘远，再也听不到，但却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回荡，他虽然继续有抵挡，但明显感觉他心不在焉，感觉他根本就没有尽力。
当我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我禁不住大声惊呼，因为正在他说话间，有一把剑悄悄从他的后背猛地刺进去，他躲避不及，闷吭了一声，但那一声让我全身都疼痛起来，他猛地回转过身子，一脚将那个偷袭之人踢翻，力度很大。
“颜儿——对不起——”他身上的血汩汩流出来，地上已经有了一滩血，但他们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看见他气力渐减，斗志消褪，更加快进攻的速度。
“颜儿，狄离欠你的来生在弥补，其实我真的很想去弥补，我真的很想照顾你下半生，我真的知错了，若我死了，能得你原谅，我今日就死在这里罢了。”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他还要说话？他真的放弃了吗？他真的准备放弃了吗？说话间他的左手又被砍了一刀，刀起血流的时候，他朝着我笑，笑得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绝望，但又是那样的温柔。
为什么都要让我看见？
莫忧死了，如今亲眼看着他孤零零的坟墓，瀚骁死了，我亲眼看到他倒在冰冷的地上不会动弹，不会说话？不留一点点念想。
如今又要让我看见刀子一刀一刀刺进狄离的心窝？亲眼看见狄离的鲜血染红了长袍？
狄离身体一个踉跄，右臂再中了一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那奔涌而出的鲜血让我的心痛得不能言语。
他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颀长的身躯就要快倒了下去，但他的双眼带着遗憾，带着伤悲，他就快要倒下去的时候，他用他的剑猛地插在地上，让它支撑他不屹立不倒。
“啊——”他仰天长啸，响彻天地，有英雄末路的悲呛，也有绝望的哀嚎。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拿刀子的手也抖了抖，他回眸凄然地朝我笑，那笑容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爱意浓浓，他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似乎有万语，但最后嘴巴只动了动，双眼变得朦胧。
在这一瞬间，我想起了过去种种，他的霸道，他的蛮狠，他的孩子气，他的疯狂，他的可恨，甜蜜与酸涩并存，痛苦与幸福同在。
“狗贼，今日就是你命丧之时。”只静了那么一会，无数把利剑就争先恐后朝他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