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也低头沉思的表情落在西泽眼中是在不开心的样子，他弯了弯唇，眼中并没有太多笑意：“你在想什么？”
西泽的眼睛还在淌血，血线如涓涓细流般顺着面颊滴落，他的唇色很艳丽，配着他仅剩的一只红色眼睛，像极了地狱爬出的艳鬼。
当然，对平常人而言。
再漂亮的容颜，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前，也是骇人的。
然而。
看见这一副情景的何也，并没有及时做出与人设相应的反应。
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火红色的衣角，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小小的扶桑花，蹩脚的绣工在这样华美的衣袍上出现，却并不突兀。
何也还在思考着，从西泽身上传来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而察觉到何也已经起疑的系统110心里咯噔一跳，果断选择放了道细微电流，给何也来了个触电spa提醒。
“注意人设！！！”
“唔。”
何也捂着额头，眉心微拢，苍白的面容惹人怜惜。
西泽扶着表情恍惚痛苦的何也，没再逼问。
在西泽看来。
能够再次与何也相见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他找寻了何也百年之久。
久到他都快要把曾经的一切遗忘殆尽了。
“你的身体太弱了。”
西泽把何也抱起，哪怕何也之前摔在地上的泥把他的衣袍蹭的脏乱。
他也毫不在意。
西泽的眼中，只有这个脆弱到随时都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儿。
“我要回去。”
何也的手揪着西泽的衣襟，他虚弱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要去找周听。
虽然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坏人，但是何也却也并不想就这样跟他离开，都已经一个晚上了，要是周听发现自己消失，肯定会很着急。
“回去？”
西泽反问着。
何也的话让西泽想起一个人，那个从他发现何也起，就跟在他身边的人。
周听。
应该是这个名字。
西泽抱着何也，眸中杀意波动。
从何也跨入巫镇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他的一举一动，所谓的花妖——椿便是他派出来混淆视听的工具。
只是很可惜。
西泽本来以为周听那样的人会轻易被蛊惑，可惜一切没有如他所料，所以他又用了这样一个法子，把何也带到身边。
“哥，这把萧是你送我的。”西泽往何也手中塞了一把白玉做的萧，它的尾端还挂着金色的穗子。
这一声哥，差点让何也梦回到某个被暴躁老弟致郁的世界。
何也眨巴眼。
他的手中还握着冰凉的萧身，耳边是西泽自说自话似的阐述：“也是它把你带到我的身边，现在我把萧还给你，但是你不可以离开，更不能去找那个莽撞的小子，他保护不了你——”
“他连你的眼睛都保护不了，更何况是你，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这么糟糕。”
西泽越说，语气越低沉。
他的表情沉到了某种地步，特别是脸上不断滴落的的血还没有擦拭掉，差点让何也以为眼前这人能手撕n个小孩生吃的程度。
西泽小心翼翼的挑起何也脸颊边凌乱的头发，抚平，别到耳后：“只有我可以救你。”
“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的身体会好的。”
何也在西泽的怀里打了个寒颤，他表情惊恐道：“可，可是我根本不就认识你啊，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回答他的是西泽温柔的语调。
“不会的。”
“哥，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西泽的语气很低落：“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找了你好久，你说过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你骗了我。”
何也的身体被西泽箍的愈发紧闭，他欲哭无泪，不就分别了十几年吗，这么整出这种被人抛弃了大半辈子的语气。
怪吓人的。
何也：“可是，我真的……”
西泽的手抵住何也的唇，他的眼眸泛着奇异的光，朝何也笑着：“嘘！”
“别再说了，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何也缩着脖子，远离西泽的触碰。
沙沙，沙沙！
不远处灌木丛中，一朵长的黑黢黢的花冒出头来，它跟人类似的一蹦一跳跑到西泽面前欢快道：“主子，已经有人顺着踪迹跟来啦！”
黑黢黢的花，叶片蜷曲起来，花瓣很饱满的竖着，仿佛燃起了熊熊斗志：“要不要让我去教训他们！”
西泽弯腰，伸出食指：“不用，我们走吧，那几个小虫子我还没放在眼里。”
“哦，好吧。”
黑黢黢的花抬起花根幻化成的脚，跳上西泽的手，翠绿的枝条紧紧的缠绕着西泽食指，像极了一只墨玉雕刻的戒指。
何也眼一刻也不眨的望着主仆两人的互动。
西泽好笑的弹了弹他的额头：“看什么，有没有觉得它很熟悉？”
何也摇了摇头，熟悉倒是没有，就是看着这黑黢黢的花感觉怪亲切的，有一种想要与之灵魂相融的错觉。
“罢了，你忘了也好。”
西泽亲了亲黑花的花瓣，又亲了亲何也的眼睛。
虽然他很想何也记得自己的存在，可是看着现在面容虽然脆弱，苍白，却依旧灵动的何也，西泽的心里多了点安慰。
至少现在的他，很快乐。
至于有些回忆。
无需记起。
也不该再提。
西泽掏出一条白色缎带，绑在何也的眼上：“你的眼睛刚刚才复明要好好修养才是，这段时间就先委屈你绑着这个，等我想办法制成让你身体调养起来的药让你服下后，再帮你摘下来吧。”
被捂住眼睛的何也闻言道：“你是把自己眼睛给我了？”
这是何也早就想问的了，毕竟西泽话里话外都是想要与自己共享眼睛的意思，何也并不贪心，现在的他靠着西泽恢复了一半的光明，他很开心。
但，只要想到这种开心的结果，是西泽用自己换来的，何也就怎么也无法快乐起来。
何也不想欠一个人太多。
“嗯。”西泽淡淡道。
仿佛他失去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谢谢你。”
何也由衷的感激。
果然是因为自己，西泽的眼睛才会血流不止的吗？
虽然他依然无法理解西泽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把自己看的这样重要，但何也可以坚信，自己并没有遇见过西泽。
他肯定是找错人了。
得到本该属于别人的馈赠。
何也羞愧难当。
他这辈子没什么本事，还总成为别人的累赘。
何也在心底暗暗发誓。
只要报完仇，自己就跟西泽坦白，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份阴差阳错的帮助。
他会还给西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