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宋友谦有些弄不懂，“什么叫只去一天？”
在学校里，连清从来没有主动和宋友谦说过话，本来宋友谦见她主动找来还有些开心，谁能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要他放她一天，“你不是都已经同意去了吗？”
“有一些特殊情况。”
“什么情况？”宋友谦不以为然，“又是去捡垃圾？”
“不是。”
“那是什么？”
“我想这是我的私事，我没必要告诉你。”
她难得这么硬气，反而勾起了宋友谦的好奇，假装无所谓的靠在课椅后背，挑眉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但没有正当的理由，我也没办法帮你，我只是一个学生，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找老班解决。”
他这就是赤（括号）裸（括号）裸（括号）的威胁，他让连清去找班主任，别说班主任能不能同意，就算班主任同意了，他宋友谦不同意还不是白说。
有时候连清真是觉得宋友谦幼稚的可以，有些事情，明明你不好奇才好，可你非要好奇，拦都拦不住，最后的结果，不见得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去趟医院。”
没必要编造其它的借口，连清实话实说。
去医院？
宋友谦哼着小曲儿的嘴巴一闭，眉心拧成了“川”字，“你去医院干什么？”
“去看病。”
不然还能去干什么？走亲访友吗？
宋友谦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水准，尴尬了一瞬，又问，“看什么病？”
“你不是医生。”
连清说，你不是医生，所以我告诉你去看什么病，你也不能为我治疗，那告诉你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一直不去，我只请一天假，第二天我就来，这样还不行吗？”
她问他，这样还不行吗，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莫名其妙的被连清这句话击溃了心理防线，宋友谦鼻尖一酸，撇开眼，“去就去呗，谁拦着你了。”
到底是他妥协了，难得一次的妥协。
这次复查也没复查出什么名堂，秦医生还是那个建议，肾移植。
可肾移植的手术费实在太高，女人和连清根本负担不起，只能退而求其次，依靠药物治疗，虽然并不算最有效，但到底也有些用处。
从秦医生那里离开，女人又带着连清去找了周医生。
连清的到来，让患有重度抑郁症的原主在心灵上得到了缓解，但有些心理刻进了骨子里，纵使灵魂变换，依旧抹之不去，加之连清也不是个多么积极向上阳光正能量的人，所以一年多了，抑郁症也没有好全。
但好在，在慢慢的变好。
周医生给连清又开了一个药方，对她进行了一番心理疏导，看着自己的病人一天天在变好，非常为连清感到开心。
连清和女人是上午来的，但挂号排队检查治疗整套下来，两个人傍晚才走出了医院。
女人提议今晚不回家吃，去外面搓顿馆子，庆祝庆祝连清的病情好转，连清没有拒绝，她也难得看得到女人真正高兴的笑脸。
可如果让连清知道难得消费一次竟然会换到那样的后果的话，她一定会拉着女人赶快回去，在家吃有什么不好的，家里的再怎样也比外面卫生一点不是吗？
可就像连清自己说的，发生的事，没有如果可言。
中年妇女的嗓门很大，体型也很壮硕，扯着苗条的女人又打又骂，中年男人畏畏缩缩的苟在一个角落，不敢造次。
连清被路人拉住，耳边回荡的全是义愤填膺的辱骂，她们母女俩都是脏东西，祸害别人的家庭，恬不知耻。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笛长鸣，中年女人终于放开了无力招架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人，临了临了还是不甘心，又踢了一脚。
警车里，女人靠在连清的肩上，漂亮的脸被指甲划破，流出来的血凝在脸上，呼吸浅浅，“清崽相信妈妈，妈妈不知道。”
连清一直没哭，她本就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哭。
但却在女人如此开口之后，泪水突然决堤，一颗颗落在衣襟，打湿，浸入。
她双手抱住女人冰凉的手，不住的点头，“我相信，我相信。”
她有遵守与女儿的约定，守住了道德的底限。
说到底，中年女人没办法追究女人法律上的过错，她要追究也只能追究自己丈夫的责任。
反倒是自己会被追究暴力的民事责任，她选择赔钱息事宁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审判警察的不公。
连清和女人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女人坚持自己受的都是一些小伤，执意不肯去医院治疗，连清没办法，和女人一起去药店买了一些药，扶着女人回家。
昏暗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有些虚幻，胖胖的身影也变得苗条了起来，两个人一路无话。
女人坐在唯一的木凳上，连清为她上药，镜子里的自己很难看，不只是表象很难看，骨相灵魂，都很难看。
她很难过，但是不想哭，连清好不容易抑郁症的病情有所好转，她不想因为自己又让这孩子更加忧虑。
女人绞尽脑汁的说了很多笑话，大多都像这冬季，很冷。
连清很想配合着她假笑，但试了很多次，还是笑不出来。
“妈，我们不那么做了好不好。”
她不是责怪女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女人是为了她才糟蹋自己至此，她只是心疼，只是担忧，她害怕有一天，女人惹到了什么惹不起的人，她害怕她会承担惹不起的后果，连清就只有这么一个妈妈了，她更承担不起失去母亲的后果。
“说什么呢清崽。”女人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僵硬，表情活络牵扯着伤口，又疼又不敢出声喊疼，就那么干忍着。
“妈妈这次就是被骗了，下次，下次妈妈一定会更加小心注意的。”
她没办法不去做，她很没用，没有一技之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张脸，要是不做了，她还怎么赚钱，不赚钱，那些高昂的药费要怎么去交？
医院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没可能施舍她们母女俩的。
你不给钱，还指望他们平白无故给你治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