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惜猝然惊醒，倏地从桌上爬起来。
看守祠堂的嬷嬷站在门外，一脸冷漠地朝他们道：“王爷，王妃，时辰到了，皇上派人来取经文了。”
柳长惜立刻站起来，中间因为膝盖疼痛差点栽倒，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烈辰昊朝她看一眼，本是担心她膝盖受伤，却发现柳长惜挨着桌面的脸颊上沾了一大块墨迹，从嘴角蔓延到脸上。
想出言提醒她，开门的嬷嬷却抢先一步过来，将他朝外推去。
柳长惜犹未察觉，动动僵硬的双腿，快步跟上。
到了外面的宫道上，洒扫的宫婢们看到柳长惜，纷纷低头掩嘴偷笑起来。
带他们出去的嬷嬷也看到她脸上的墨迹了，却面无表情，直至走到梁王的未央宫。
梁王像昨日一样端坐在龙案后，双手放在膝上看着烈辰昊和柳长惜被人带进殿内。
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瞧见了柳长惜脸上的墨迹，又低头看看方才福公公送到他面前的经文，很快从上面找到一块之与相似的印子。
“靖王妃，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凉凉的声音，柳长惜狐疑地啊了一声：“我的脸怎么了？”
她边说边抬手朝脸上一抹，再一看自己的手掌，心里立时一咯噔。
眼珠子转转后，她便借口道：“父皇，这墨迹是昨晩我给王爷磨墨不小心沾到的。”
梁王冷笑。
磨墨能沾到那么大一块印子在脸上，当他是傻的么？
烈辰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无意狡辩，拱手道：“父皇息怒，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昨日抄完八十遍后，儿臣便觉右手不适，故而让王妃替儿臣抄了剩下的二十遍。”
看他一上来就交了底，柳长惜便知自己被看穿，撅着嘴丧气地垂下头。
梁王坐在案后看着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但想到她在挨罚时还能关心烈辰昊，并做到与他同进退，心里又有些欣慰。
总算不像之前那般没心没肺了。
没好气地扫了他夫妻二人一眼，嫌弃地挥了挥手道：“快滚蛋吧，别再在这碍朕的眼了。”
听到不用再挨罚，烈辰昊心里松一口气，朝柳长惜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了看。
昨晚一整夜跪下来，虽然柳长惜没有一声抱怨，但气色却明显差了不少。
她身上原就中了两种不同的邪毒，自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这一遭进宫，两人算是在宫里把脸丢尽了，被罚跪罚抄经书不说，还被梁王嫌弃。
走到未央宫门口，烈辰昊便见锦秋嬷嬷立在远处的宫道上。
他立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由着柳长惜朝她推过去。
到了近前，锦秋嬷嬷果然恭敬地朝他们福了福，道：“奴婢见过靖王殿下，王妃娘娘。”
烈辰昊面无表情地转向她：“嬷嬷在此何事？可是母后有何吩咐？”
锦秋嬷嬷一笑，朝旁边的柳长惜看了一眼，福道：“回靖王殿下，皇后娘娘久未见王妃，心中挂念，想趁此机会请王妃过去说说话儿，不知可方便？”
烈辰昊神色不变，只是从眼角瞥了柳长惜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带王妃去吧。”
说罢，毫无犹豫地推着轮椅转身，独自朝宫外走去。
柳长惜愣了下，心中闪过一丝不解。
锦秋嬷嬷立刻从旁笑了笑，若无其事道：“王妃，王爷向来性子冷淡，你就不用多想了，还是快随我去凤阳宫吧，千万莫要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到了凤阳宫，萧皇后果然已经坐在榻上等着了。
她身上穿着大红的正宫朝服，精致的面容上妆容化得滴水不漏，看到柳长惜便和蔼地笑起来。
柳长惜上前一福：“儿媳见过母后。”
“快起来，在本宫面前就不要多礼了。”
萧皇后立刻将她虚扶起来，和煦地目光在她脸上端详了片刻，叹道：“看看，这小脸怎么又瘦了，本宫还想着，你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与本宫生分，以后不愿来看本宫了呢。”
柳长惜还在想着刚才烈辰昊临去时的表情，那么不冷不热，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疯。
“母后多虑了，过去的事皆已过去，儿媳怎会与母后生分呢？”
萧皇后拍拍她的手：“那就好。”
顿了下，又朝锦秋道：“叫人把东西拿上来。”
柳长惜循声一看，便见几个太监宫婢拿着几套头面和布匹，还有两只木盒走过来。
“这几匹布是今天南方上贡的新花样，本宫特意替你留了几匹，你看看可合意？”
“既是母后替儿媳准备的，自然再合适不过。”
萧皇后欣然一笑，拍拍她的手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
说话间，将桌上的茶端起来呷了一口，朝柳长惜道：“听说你和昊儿昨日被皇上责罚，本宫还想过去替你们求情来着，但想想皇上那脾气，又怕弄巧成拙，让你们吃苦头。”
柳长惜顺势一福：“让母后担心是儿媳的不是。”
萧皇后摇摇头，眼睛转了下道：“你跟母后说说，昊儿这次与鬼族人交手可有受伤？他和顾擎找到鬼族人藏匿的地方了么？”
柳长惜心思转了转。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真关心烈辰昊，方才为何不让锦秋嬷嬷把他叫过来亲自问，却要通过自己来打听？
但想到头一回与皇后见面时，烈辰昊说过的话，她立刻警觉起来，收起心思与她周旋。
“母后放心，王爷的身体并无大碍，他虽然还坐着轮椅，但腿上的伤已经基本康复了，不日便可下地行走。”
皇后愣了下：“真的么？那实在太好了。”
顿了下，又道：“那他回来之后，可有跟你说起鬼族的事情？你要明白，母后问这些可都是为你们好啊，鬼族之人奸诈狡猾，本宫在这凤阳宫里，可天天为你们提着心呢。”
柳长惜低头一笑：“母后舐犊情深，儿媳自然明白，王爷近日确实很晚才回府，儿媳也为他担心呢。”
萧皇后：“……”
这柳长惜是怎么回事？听不出来她在打听鬼族的消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