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辰昊无言以对。
他确实忘了柳长惜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她在他梦里，红衣似火的模样。
柳长惜不再多说，把桶提到门口将水倒了，就自己回了房。
一夜无话。
翌日，柳长惜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
她侧耳去听，发现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似乎是在大门口。
她连忙掀被坐起，穿了衣服去外面看情况。
到堂屋便见四五个妇人提着篮子在她家门口站着，七嘴八舌跟白灵讲着什么。
白灵应当还在做早饭，灶上还冒着热气，却不得不抽空来招呼她们。
“哎呀，我说阿灵姑娘，我手里的这些东西可比她好啊，你家里有娃娃，娃娃吃鸡蛋是最好的，你就先收了我的吧。”
“别急啊，我也有鸡蛋！不光有鸡蛋，我还有花生和山栗子呢，这些东西不光娃娃吃了好，大人吃了也有好处。”
“还有我的，我这也有不少好东西……”
稍微听了耳朵，柳长惜便明白了她们的来意。
想来是她昨日一时大意了。
那二个妇人来送东西时，她不该叫白灵给那么多赏钱的，还是往日在王府养成的陋习作祟。
仆人好打发，可这些乡野村妇却不会听她使唤。
想了下，她放下门帘扬声道：“白灵，发生了什么事？”
白灵回头看她一眼，刚要叫主子，突然反应过来，改口道：“姐姐，这些乡亲是来送东西的，但实在太多了，我们可能十几日都吃不完，不知收还是不收。”
“哎哟，阿灵姑娘，自然是收呐，我告诉你啊，这冬日的蔬菜最好放，这些萝卜白菜和鸡蛋，你在屋里放半个月都不会坏的呐。”
“是啊是啊，你收了我们的，就不用到城里去买了，跑来跑去多麻烦。”
柳长惜微微眯起眼睛。
气温这么低，萝卜白菜放半个月是不会坏，但毕竟不能跟新鲜的比。
能吃新鲜的，她为何要吃囤了这么久的？
见她不说话，白灵便也站在一旁，看那些妇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直到好一会儿，发现主人依旧一言不发，那些三姑六婆才讪讪的住了嘴。
“小娘子啊，你看是这样的，我们亲自来给你送菜，总好过你天天到城里去买啊，昨日李大和张三家的那些东西还不如我们的好呢！”
“是啊小娘子，这菜都是我们一大早到地里摘的，你看，多新鲜，你还是收了吧。”
柳长惜低头朝她们的篮子看了看，发现那些菜确实是新鲜水灵，但数量也着实多，不是三两天能吃完的。
况且她昨日才收了两篮，真的全要了，要多少才能吃完？
考虑了下，她道：“我看要不如这样吧，我们家一共才四口人，昨日收的菜就够吃两天了，你们若真有心给我们送菜，就依次送来吧。”
“依次来？怎么个依次发？”
其中一个女人狐疑道。
“就是按顺序，每隔两天送一次。”
“这……”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都想做那第一个送菜的。
这家人是外乡来的，谁知道住几天会走呢？要是来得晚了，不就赚不到银子了吗？
“那你说说，让谁先送？”
几人议论一阵，得不出结果，同时将目光转向柳长惜。
柳长惜才不傻，怎会替她们拿这个主意。
“这件事自然由你们自己决定，实在不行就抓阄，若是我来定，怕是后送的人要不满意了。”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犯不着因这种小事，得罪这些人。
“那行，那就抓阄啊，谁先谁后，各凭本事，也怨不得别人。”
她话才说完，其中一个妇人便道，其余人也点头赞同。
白灵看了，便转身到灶下挑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树枝出来，然后将它们握在手里，给几个村妇去抓。
几个村妇一番争论，好不容易各抽了一根去。
抽到最长那个人，立刻眉开眼笑：“瞧我这运气，今日你们该收我的菜了吧？”
剩下四个则把树枝拿着仔细比较了下，定下顺序悻悻的走了。
柳长惜说话算话，让白灵把那妇人的菜收下。
她篮子里的鸡蛋数量多，这种天气蒸鸡蛋羹给烈明澈吃最合适，留下也是不错的。
妇人留下菜，得了一块碎银便兴高采烈的走了。
刚出院门，她就忍不住将那银子放到嘴里咬了咬，然后跟宝贝似的搓了搓，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不想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你个天杀的钱老四，杵在这儿做什么？吓唬人呢？”
叫钱老四的男人朝她猥琐的笑了笑，缩着脖子，两手拢在袖子里，朝她身后的院门努了努嘴。
“从这院里得的赏钱呢？多少啊！我看好像是块银子啊！”
妇人用力刮他一眼：“银子又怎样？你难道想抢老娘的不成？”
钱老四往后仰仰：“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啥时候抢过人东西？”
妇人不屑的撇撇嘴：“偷跟抢有什么两样，一个暗着一个明着而已，你想抢还没那个胆呢？”
看她满脸鄙夷的模样，钱老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很快又掩了去，偏着脑袋朝柳长惜院里点了点。
“这家人很有钱？据说是昨日才找里正租的屋，租了多长时间啊？”
妇人想了下，有些得意的道：“人家有钱没钱，关你什么事？跟你说啊钱老四，可别打人家主意，我看这几个人满身贵气，定不是普通人，要是敢得罪他们，有你受的。”
钱老四一撇嘴：“我钱老四什么时候怕过人。”
说着得得瑟瑟的站直身子，一步三摇的朝前走去了。
妇人朝他衣衫褴褛的背影看一眼，朝地上啐了一口，便提着篮子踩着积雪离去了。
早饭过后，白灵开始准备过冬用的柴火。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虽然不大，但却让地上的积雪更厚了。
照这样下去，他们想在年前翻过九龙山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且莽撞出城，也很可能会被唐门的人发现，依他们现在的战斗力，还是不适合跟唐门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