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的，别愣着！\"刘教授的白大褂上沾满斑驳血迹，却依然挺直腰板如青松般屹立。
七十年代特有的煤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照得格外狰狞——那是西北农场留给他的\"纪念\"。
\"后山的炸弹......\"
又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话。
整栋建于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墙皮像雪花般簌簌落下。黄遥远下意识将何倩护在身下，余光瞥见窗外腾起的绿色烟柱比先前更近、更浓，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是普通炸弹！\"刘教授的脸色变得煞白，布满老茧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本红色语录本——这个动作让黄遥远想起在农场时，老人就是用这本语录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张伟民他们提前引爆了！\"刘教授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这个经历过抗战炮火的军医，此刻眼中闪烁着黄遥远从未见过的焦虑。
\"他们这是在警告我们？\"黄遥远问道，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七十年代的医院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从裂缝中渗出的霉味，让他想起精神病院那个潮湿的地下室。
\"有可能......\"刘教授突然压低声音，
\"但这三枚怎么办？\"
他指了指角落里盖着帆布的推车，上面用红漆潦草地写着\"医疗设备\"。
黄遥远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些被细菌感染的病人在临终前的痛苦呻吟。
他想起那个叫小芳的女护士，才十九岁，死时整张脸都变成了紫黑色，手指紧紧攥着那枚褪色的团徽......
\"师父，您先带着小倩出去！\"他猛地站起身，却在转身时被何倩拉住了衣角。
她的手指冰凉，却异常有力——就像当年在批斗会上，她冲破人群紧紧抱住他时一样。
\"不行！\"师徒二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刘教授深吸一口气，七十年代特有的那种混合着烟草和汗味的空气充满了他的肺部：
\"这炸弹你一个人能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就像在医学院给学生讲解解剖课，
\"先让大家做人员疏散......\"
\"那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刘教授苦笑着摇头，露出那排被农场恶劣条件摧残得参差不齐的牙齿，
\"张伟民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早就疏散了群众。\"
黄遥远突然明白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
\"这不很明显吗？\"刘教授摊开双手，掌心里那道被镰刀割伤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目。
\"那你们赶紧走啊！\"黄遥远的声音突然拔高，在空荡的走廊里激起回声，
\"这样至少还有人能......\"
\"你想啥呢？\"刘教授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黄遥远想起他第一次在农场见到这位\"反动学术权威\"时的场景——浑身是伤却依然挺直腰板，
\"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们？\"
黄遥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死人确实没有辩解的权利。
窗外的绿色烟雾越来越浓，将七十年代特有的那种灰蓝色天空染成诡异的颜色。
\"这次别想甩下我！\"何倩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亮得惊人，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那台老式海鸥相机——那是她当记者时最珍视的伙伴，曾经冒着风险拍下过无数真相。
黄遥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何倩时，她也是这样倔强地昂着头，在批斗会上为他据理力争。
七十年代特有的那种军绿色挎包还斜挎在她肩上，上面别着的毛主席像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走！\"刘教授突然厉喝一声，布满老人斑的手指指向走廊尽头，
\"把这些炸弹运到后山的猴神洞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像当年在医学院讲台上一样。
“也好。。。那里至少能阻止。。。武器的扩散。”
“那赶紧的。。。”
三人推着载有炸弹的推车跌跌撞撞地穿过走廊。推车的铁轮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盖过了远处隐约传来的防空警报声——那是七十年代每个县城都有的设施。
\"这炸弹怎么这么小？\"何倩小声问道，手指紧紧攥着推车边缘，指节都泛白了。
她想起自己采访过的那些老兵描述的抗战场景，那些炸弹似乎要大得多。
\"小日子的东西......\"刘教授喘着粗气解释道，
\"浓缩的，更毒。\"
他的白大褂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瘦削的脊背上。
每经过一扇窗户，都能看到外面越来越浓的绿色烟雾，像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在吞噬这个建于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
墙上的标语\"备战备荒为人民\"在毒雾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讽刺。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山洞时，几个蒙面人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来。领头的那个虽然戴着面罩，但那个标志性的驼背姿势让黄遥远一眼就认出来了。
\"哈哈哈......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领头人得意地笑着，声音里带着七十年代特有的那种蹩脚普通话腔调。
\"刘矿长？有什么好藏的？\"黄遥远冷笑道，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小布袋——那里装着刘教授特制的银针。
刘矿长明显愣了一下，面罩下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你怎么......\"
\"知不知道你都无所谓了。\"黄遥远指了指推车上的炸弹，倒计时显示器上的红色数字正在飞速跳动，
\"看看这个时间......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刘矿长的目光落在倒计时上，双腿突然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想跑，却被他厉声喝住：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除非能在五分钟内跑出五公里......\"
\"真聪明。\"黄遥远嘲讽道，手中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这可是小日子人留下的好东西......就像往开水锅里倒硫酸，懂吗？\"
刘矿长的面罩突然湿了一片——可能是汗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他颤抖着声音问：
\"那......那我们......\"
\"帮忙推车！\"黄遥远厉声道，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这群人加入了推车的行列。有了他们的帮助，沉重的推车终于开始向山洞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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