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起一直被无视的记者蹦了出来，再一次一边咔嚓着镜头一边干起了挑刺的老本行：
“这么多人一起都看见了贵族大人这件事吗？而且，不仅是一次性有那么多人言之凿凿地目击了这件事，还一次性全被你找到了吗？真是……奇怪啊，简直就好像早早知道贵族大人一定会不小心碰到那个人，然后专门让那么多人一起看一样……”
“不啊。”
关寒又一次直接把他的话从中间截断：
“这些人目睹的是不同场所不同情况的贵族推人事件，当然多啦。”
“……！那跟我们现在讨论的事不是完全没关系吗！”
被当猴耍的记者恼了，于是给关寒又狠狠拍了一打照片，随后跟纸花一样撒到那些一脸茫然的群众手中。
上面关寒的样子看起来分外扭曲可怖……但对记者露出这种嘴脸对于站他的人来说，反而显得颇为解气。
记者竭力宣扬着：
“看看，这就是诬陷贵族大人的丑角的嘴脸！东拉西扯了半天，拉出来的证人跟刚刚自己说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审判罪行什么的，至少也要伤员自己来举报才对吧！只有所谓的见证者，不就是因为连所谓的被害者都捏造不出来吗！”
“不不不。”
关寒再次摇头，然后往自己的酒桶那边走了几步，缓缓扯开桶下小车上的布罩：
“我也请来了其他受害者……举报人的话，之前那位伤员就是受害者的代表哦，毕竟其他受害者还蛮难说话的……”
哗啦！
随着布罩被抬起，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骤时间暴露在了市民们眼中。
惊恐的尖叫一时之间在市民中接连响起，而警察们也注视着那些尸骸，密切注意着关寒。
“这些，就是贵族大人之前推下天桥的受害者。”
关寒伸出手，向他们展示着每一具尸体上明显的跌落痕迹，又看向那木台上沉默不语的贵族，微笑着说：
“我知道，这在这座城市中并不算什么大事，死一两个平头百姓而已，总比挡了您大人的路好……贵族大于人民、公民大于流浪者，自古有之，是吧？”
“呃呃……我……”
“还没到阁下说话的时候。”
关寒冷漠地打断贵族的嘟囔，然后笑嘻嘻从那累积的尸骸中抽出了一具，摆到了警察们面前。
这是一具穿着警察制服的尸体。
“哦，这里面还有不少各位的同僚呢。”
关寒让那尸体站得端正一些，随后一边打量一边评价：
“瞧，这位先生，他可能以为自己会在雨夜中奋战时被怪物所杀死……或在破犯罪之时，与狡诈海民对质而遭抹杀！或者在为了拯救城市的一系列必要牺牲中壮烈死去……但。
没有。
他因为挡住贵族的道被推下天桥死了，他的死不会带来什么，夜不会带走什么，这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罢了，当贵族存在，这一日常便将持续下去。”
“别想挑……”“……”
一个看起来像是高层的警察想要出声反驳，但另外一个高层却拦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拉住人的高层悄无声息地用视线扫过那些普通警察……他能感受到，一股悲沧与不忿正在这些基层人士中滋生，一些是对于关寒对尸体的亵渎的，但还有些……
呵。
他也是从底下升上来的，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这些尸体，这些证人，都可以一一证实贵族推人事件在这城中有多么频繁地发生。”
而展现出那一切的棋手则似乎对空气中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他只是站在人群中，在那些也实际上对许多罪行一清二楚的人们面前，对记者、对警察们发出诘问：
“难道，这还不能证明贵族的罪行……哪怕只是其中之一吗？”
“这。”
记者冷静了一些，随后又淡淡站了出来：
“当然不行。”
“……说吧，为什么？”
“第一个原因，你只是摆出这些尸体，就以为可以证明它们是被贵族大人推下天桥的吗？”
记者摇晃着手指，用一种挑剔商品般态度对那些尸体露出鄙夷神情：
“真是可笑……虽然不知道泥从哪里挖出来那么多尸体，但是，谁知道这些尸体是不是所谓对受害者？说不定就是你为了诬陷贵族大人，临时摔的呢。”
“这不可能，我认识那个人，他真的是……”“喂！”
一个警察忽然出声，但很快就被他一边的同僚一脸严肃地压了回去。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怎么影响记者，他还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关寒。
“所有尸体都来自医院，”
关寒摊手，说：
“在那里，我们有足够的技术和设备对所有尸体的死因进行检验，可以确定他们都是从天桥上坠落而死，有几位是从缆车上被拽下来死的。”
“且不说医院现在也是动乱分子占据的地方，”
记者摸着下巴：
“这可没法证明他们的死因和贵族大人有关。”
“所以这就要请其他证人了嘛，刚刚那几位就是可以作证，他们的死亡都和贵族有关，是贵族手下所做的。所有尸检和证词都可以接受酒水的检验，换句话说，也就是保真。在完全保真的情况下，当然可以证实贵族的这一罪行。”
“这些人不会也跟那个举报者一样，精神异常了吧？”
“举报者并没有精神异常，那是你单方面提出的质疑，如果你一味认定所有提出罪行的人精神异常，就未免太明显啦。我可不记得我们城市有除了果体主义者以外的流行精神病啊。”
关寒一一老实去答，虽然落入了自证陷阱中，但又确实把所有问题都接了下来，姑且算是平稳落地。
“所以，”
但记者显然不那么想：
“你是确认了这些尸体是这些见证者见证案件的受害人了？”
“当然。”
“和最开始那个举报者一样类型的案件？”
“对。”
“那就对了。”
记者轻蔑一笑，抛出最后的陷阱：
“既然如此，他们当然可以印证自己相关的案件是真实的，却绝对不能印证那个举报者的案件是真实的。”
“什么意思？”
关寒摸着下巴：
“这些人的见闻证明了贵族推人事件的频繁发生，多少从侧面印证了举报者描述的真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