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亮而又热烈。
带着微风，撩动着李初一衣角发梢，也衬的他身后影子，越拉越长。
只是，他浑身上下，却好似缭绕着一种深深惆怅，似叹息，又似无奈。
时间缓缓流逝，周围那一圈鸡鸭牲畜，散的到处都是，大白忙个不停，不断驱赶着。
劫三见状，也上前忙着吆喝着。
渔旦看这一幕，同样如此，只是面上很是不忿，“李初一，我这般存在，垂钓诸天之‘渔’姓，也是在这里给你赶鸡鸭的？”
“好端端的，你发什么愣？”
他话音落下，便是一只走地鸡扑棱着飞起，屎撒满天，落在他身。
“孽畜，我烤了你。”，渔旦顿时大怒。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四字，倒是极为应景。
如今的他们，都是凡人的彻底。
日光下，李初一却是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他想起缘夏说过一句话，为什么那些稀奇古怪之事，全让他一人碰上了？
此刻，那句‘欢迎回家’，依旧在他脑海中回荡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曾经和金贱等人，在灭世观中当了几年小道士，也没觉得熟悉啥的。
可是如今听着脑海中那一声声回音，没来由的，他觉得这里好像是有些熟悉。
‘能打得过仙命吗？’
忽然间，他鬼使神差在脑海中问了这么一句。
‘打不过的。’，那声音幽幽叹了口气，依旧是那般，好似在无尽岁月前响起。
‘十二条仙命，自诞生起，就是无解的存在，假，果，戏，赌，器，阵，借，配，中，错，钱，杀。’
‘它们跳出框架外，不在现有逻辑中。’
‘非人力，所能及也。’
李初一听着这话，只是晃了晃脑袋。
如稚子那般念叨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管你是谁，滚一边去。”
另一边，渔旦不由怒及，“李初一，把你鸡鸭收拾好。”
“额。”，李初一木讷一笑。
然后抬头看了看天，十万里大陆，虽是极为渺小，却是自成日月星辰，春夏秋冬。
此时，天色不早了。
就这般，三人一狗吆喝着鸡鸭牲畜，朝着那灭世道观而去。
途中，路过一处化作断壁残垣的镇子遗址，当初，李初一他们时常来这里蹭大席。
没想到晃眼之间，又是发生这么多事。
待到暮色渐掩时。
三人，终是来到了道观外。
“汪汪……”
大白如今颇有灵智，此刻围着三人转悠个不停，它自然清楚，这里是它曾经住过的地方。
“灭世观。”
渔旦抬头望去，只见牌匾上‘灭世观’三字，历经岁月沧桑一般，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叹了口气，“我渡过三十次大劫。”
“依旧记得，当年第一次来这里时，是何等的心中忐忑。”
“‘真实’覆灭，下一层‘虚假’成为新的‘真实’。”
“数不清大千，数不清生灵，会因此死去，李道友，你还年轻，体会不到那种可怕，以及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绝望的。”
听着这番感慨，李初一只是“喔”了一声，不置可否。
“大白，把鸡鸭牲畜赶后院儿去，那儿有块空地，你看着点儿。”
而后，递出一叶片般纤薄的透明令牌，给到劫三手中。
这东西是灭世令，是离开这道观五十里范围用的，李初一路上又拿过来瞧了瞧。
“李道友，这种古老之地，你真要养这些凡间牲口不成？”，渔旦皱眉。
“你莫不是，真把这地儿当作自己家了？”
李初一闻言，只是推开尘封已久观门，一步踏了进去。
片刻之后。
道观最里，四座大殿外。
三人就在殿外，架着团火。
“嗯，好吃，我不食人间烟火久矣。”
“没想到灭世观中，吃这凡俗之物，别有一番滋味啊。”，渔旦满嘴流油，摇头感慨着。
火光摇曳中，李初一不禁一笑。
“你们啊，就是把这灭世观想的太神圣了，捧的太高了。”
“其实，它可能就是曾经某个人，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罢了。”
一旁，渔旦听着这番说辞，又是瞧了瞧李初一两眼。
没错，他觉得眼前这家伙，是真的越来越邪乎了。
“李道友，我不知你知道什么隐秘，但是对我等来讲，此处地方，是求活的关键。”
渔旦说着，又是狐疑起来，“李道友，为何这么久不见，你愈发变得‘欠打’了？”
“我等还能控制住自己，但是其他修为差之一线的，怕是会对你很不善啊。”
渔旦想了想，又道:“大概就是，你路口迈出右脚，被旁边其他人撞见了，而后一声大怒。”
“贼人，谁让你走路先迈右腿的？岂有此理，我今儿个不砍死你。”
他不禁一笑，“此说法虽有些趣味成分，但是事实，就是这么夸张。”
“对了，你到底怎么弄的？”
“我活了这么久，没见过这么邪乎之事。”
“还有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如坟场的大千世界，那一千来尊不可思议的种族……”
李初一听着这番话，只是面带微笑，盯着身前不断蹿起的火星子。
吓唬道:“两位道友，我吃人的，你们小心了。”
此话一出，渔旦两人忍不住后背一凉，神色为之凝重起来，他们没来由觉得，此话可能为真。
而李初一，则是叹了口气。
他明白了，这灭世观五十里范围内，不会让‘正确’把他莫名其妙抹除，但是其他一切生灵，对他这个‘错误’的仇视，却是依旧存在。
“挺不错了。”，他微笑道。
而后又说了一句，“两位道友，一个前辈曾对我说，消化，就是吃下肚子中，也是修行的一种。”
“两位觉得如何？”
渔旦却是眼神一亮，“李道友，看来你那位前辈是高人啊。”
“我觉得，此说法有理。”
“脑袋消化，肚子消化，殊途同归嘛。”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用肚子消化更难。”
“如一个凡人，他可能听懂某一句大道之音，可若是让他吞一块仙之血肉试试？撑不死他。”
渔旦深吸口气，“李道友，你这位前辈修为多高？”
李初想了想，认真答道:“擅长死遁，遇事就跑那么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