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月光随风一起从窗外泼洒进来，那天秦川走的时候，他甚至忘记了关上窗户。
月光在地面上流转，折射，整个办公室都散发着莹莹微光。
那个衣架就摆在离办公桌不远的地方，随风轻舞，犹如一个绝色女子的身姿在摇曳。
凤凰和牡丹的图纹栩栩如生，艳红的锦绸细腻温滑，月光在上面跳动，光芒明艳照人。
说来也奇怪，那个衣架的位置并不突出，但是此刻，它却像是摆在了这个屋子的中央，死死地抓住了林清萱的视线。
林总背靠着门，看着那件衣服，脸色有些蜡黄，嘴唇也显得苍白，甚至扶着门把手的手掌都在轻颤。
她声音嘶哑地问，但是却没有人答。
她满心担忧，手掌不住地颤抖，额头上汗水渗出，打湿了秀发，沿着脸颊一直摔碎在地板上。
她焦急的等待，又在等待中焦急，她在等一个答案。
可是这个地方，分明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除了她之外，唯一有点人样的，就是那件衣服。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清萱咬了咬牙。
“如果你判定他失败，我可以再……”
她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一根青葱白玉般地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嘴唇上，指尖温凉，触感犹如美玉。
紧跟着她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穿着绝美华服，面上戴着薄纱的倩影。
她的面容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带着朦胧而神秘的美感，好似昔日让曹子建心心念念的洛神。
她的眼睛灵动，泛着秋水一样的光，带着点点的哀愁。
“丫头，交易一旦达成，是不可以撤回的，有些事，三思而后行！”
突如其来的古装女子转头走了，她一直走到窗边，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背对着林清萱。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
“对你来说，他就那么重要？”
华服女子打断了林清萱的话，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朦胧感，一如她的容颜。
“是啊，很重要！”
“比你的命还重要？甚至……足够让你为他付出性命的代价？”
“是！”
林清萱也走过来，她很虚弱，于是就坐在了秦川的办公椅上，靠着椅背，脑袋慵懒的枕在上面，语气都透出无力感来。
“虽然对你们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我都很陌生，但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我看得出，他不喜欢你！”
华服女子转身，看着林清萱。
“我知道，他喜欢的是苏嫣然，从很多很年前开始，就是苏嫣然，现在，也仍旧是。”
林清萱认认真真地回答。
“那你还……”
“可是我喜欢他和他喜欢我，本来就是两回事，我帮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他感恩，靠感激维持的感情，注定不会长久，而且我也不稀罕。”
林清萱摇了摇头，眸子里的光坚定的像山一样。
“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反正就是不知不觉间，习惯了生命里有这么个人。
习惯了雨天他给我撑伞，习惯了过马路他会牵我的手，习惯了我在马路牙子上一蹦一蹦的时候，他紧张兮兮地在旁边看着我，习惯了他会一直一直在我身边。
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
对于那个时候的我而言，婚姻这种东西不过只是一个过场，只要身边是他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在那个还有点蠢的年纪，我觉得交作业的时候，我的作业本和他的放在一起，都很幸福。
我不止一次梦到过，和他一起变得白发苍苍，和他……”
她碎碎念着，明明都只是一些寻常的小事，但是隐约间却有回忆的画面在这里展开。
淅淅沥沥的雨幕里，少年少女撑着一柄伞往前走，遇到水坑少年都想绕过去，但是女孩却兴高采烈的往里面猛地一蹦，水花四溅，两人都弄的一身泥点子。
微风清冷，里面传来了少年无奈的叹息和女孩的笑声。
好像……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她从回忆中缓过神来，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去了，似乎她的故事远没有天空的月亮吸引人。
但是她看到了，女人的眼角有着晶莹的光。
“隐入尘烟的平凡，往往比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更真实，更可靠！”
女子轻叹了口气。
“只可惜，若是他也如你这般想，便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了！”
“可是感情本就是不讲道理的，我没想到会有苏嫣然这个人的出现，更没有想到，秦川会喜欢上她。”
林清萱轻轻摇头。
“有些事你已经和我说过了，道理我都懂。
若是他选择了我，固然可喜，若是他坚持初心，那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在喜欢他这件事上，我付出了所有的诚意和忠诚，所以如果有一天……”
说到这，她突然笑了笑。
“反正遗憾的人不会是我！”
“所以你的答案显而易见，如果我判定他没过关，你就要为他支付第二次的补考费用吗？”
女子柔声道。
“那是肯定的啊！”
林清萱肯定的说。
“丫头，像你这么傻的人，我真的见的不多。”
华服女子沉默了一会，然后伸手摸了摸林清萱的头，满眼都是怜惜。
“我在想，我为什么当初会答应你，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当时拒绝你，是不是就不会看到你这丫头这么傻的一面了！”
“真是老了，所以就昏了头了啊！”
“您不会是要反悔吧？”
林清萱打趣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反悔了，你这报名的费用，是真难挣啊！”
华服女子捏了捏林清萱的脸。
“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付出这种代价，你真是傻到家了。”
“那您呢？当初不是一样……”
“我能一样吗？我当初之所以……最起码那个人还愿意花心思骗我，我上当受骗，只能说明是我太蠢，可是你呢！
你这个，他可是连骗都不骗你，直截了当地摆明了心迹，可你还是愿意……”
“我就是喜欢他诚实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不比靠着花言巧语去骗女孩子的渣男，靠谱很多吗？”
林清萱满脸骄傲。
“可他再好那也不是你的啊，就像这天上的月亮，就像远处的山，你看得见，可你拿不走。”
华服女子开始打击她。
“感情不就是这么个东西吗？谁又能凭一厢情愿的喜欢，就把那个人牢牢拴在身边呢？我是拿不走，但是我走过去，我见过，这就够了！”
林清萱嘿嘿一笑。
“傻丫头，爱人先爱己，你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他，但是你也要顾及自己！看在你这么傻的份上，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华服女子俯下身，轻轻地把林清萱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丫头，你别忘了，为了能让他有这个机会，你可是付出了二十年的寿命，你的身体，已经不支持你再为他支付一次了，你这么做他却毫不知情，值得吗？”
“值得！”
林清萱把脑袋放在女人的肩上，脸上的笑容很甜，甚至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