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绍敏郡主的马？”
侍从的话，让方夜羽眉头一皱，固然他没有将扎牙笃当成能够和自己竞争的对手，可男女之间如战场厮杀。
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
故此，他也曾调查过绍敏郡主的资料。
资料中记载，绍敏郡主除了天姿国色，心气亦不输男儿，修为境界虽然还比不过他，但位列先天。
弓马骑射这些更不用说，毕竟是汝阳王的女儿。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各方面都无比出彩的绍敏郡主，选马的眼光，竟然如此之差。
诚然，远处咀嚼着牡丹花的，同样是一匹难得一见的骏马。
可也要看居于什么样的环境，以及跟谁来比。
眼前这匹马，神骏非凡，和外面那些夸耀出来的绝世良驹，甚至和他府邸当中养着的那匹精挑细选出来的坐骑，相比之下都是更胜一筹。
可若是跟汝阳王府中的这些货真价实的绝世良驹相比起来，眼前这匹马，就显得没那么出色了。
绍敏郡主怎么会选中这样的一匹马，充当自己的坐骑？
而且从侍从的态度来看，她对这匹马还尤为纵容， 显然，这并非是单纯的眼光出了问题。
若是按照他父王的测试，绍敏郡主在明知马本身不好的前提下，还选择了这匹马，并且对其务必纵容，那便是意气用事。
不过还不至于上纲上线......反而是他了解了小郡主的一个性格特点，算是有些意外收获。
见方夜羽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郡主的马，一旁的侍从却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尊卑有别，就去拉方夜羽的手臂：“世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咱们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嗯？”
方夜羽虽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不满，却也有些疑惑。
随后，就听那侍从附在耳边，解释道：“世子有所不知，这马邪得很，而且脾气不好，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就会上去踹他，整座王府，除了王爷、小王爷、郡主，还有一些侍女没被它踢过，剩下的基本都遭殃了。”
方夜羽心中嗤笑不已。
一匹马而已，竟然依赖着主人的喜欢，还成为祸患了。
正好，他今日刚刚驯服了一匹绝世良驹，心气正高着，当即反问道：“就没有人想着管管？”
侍从脸色一苦，无奈道：“那可是郡主的马，而且......”
他刚想说这马不是一般人能降服的，可却直接被方夜羽打断了话茬。
而后就见方夜羽非但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反倒还朝着那匹马迎了过去。
“世子！”
侍从一惊，连忙又要提醒，可方夜羽却道：“不用担心，一匹马而已，还伤不了我。”
侍从脸色一变再变，显然这位世子应该是误会了。
他说的‘剩下’，可是连府中招募来的江湖高手也算上了啊！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方夜羽已经越过了院门，走到了它的‘领地’。
......
......
按照踏云自己的理解，它是郡主的坐骑，那么在这王爷府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四舍五入，王爷府就是它的领地。
今日，踏云一如往常地在领地巡视，一来找一些好吃的来吃，二来就是去找那些认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去教训他们，免得他们对自己主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过就在刚刚，踏云发现了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人。
那是一个从马的角度来讲长相平平，从人类的角度来讲还算不错的家伙，和其他那些被它打几顿后，见到它就绕路走的识相之人不同。
这家伙应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有经历过敲打。
这也让踏云感到有意思：“居然朝我走过来了，以为这样我就会高看你一眼？”
“没可能的，你那肮脏龌龊的内心，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想要迎娶我的主人，竟然，竟然还妄想要驾驭我！简直是自寻死路！”
踏云是早期经过苏木‘点化’而得炁的生物，因修为稳步提升，逐渐也觉醒了自己的异能。
它的眼睛，可以将情绪大致分为四种颜色，红黄蓝绿，其中又根据色差的不同，他们所代表的情绪强弱，亦有所不同。
通过对颜色混合进行分析，它能够做到另类的读心。
而在他眼中，方夜羽的情绪中，充斥着自大、不屑等让它看了就十分火大的情绪。
原本，他看方夜羽陌生，已经猜到了他可能是客人，想到自家主人的叮嘱，还打算放对方一一马蹄。
但是现在......是他自己走过来找踢，可怨不得别人。
另一边，方夜羽已然放出了自己的宗师气势，并灵活运用自己的精神力，对眼前的马匹进行施压。
当他看到踏云‘僵’在原地，没有动静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成功了，脸上下意识露出得意之色。
而在踏云眼中，他的情绪颜色变了变，自大、不屑占据了更多的比重。
同一时刻，踏云也感受到了方夜羽身上传来的威势，却极为不屑。
这么点威压就想要震慑住他？
吓唬谁呢？
别说是你小子，就是之前那两个青白脸的家伙，他都不带怵的！
几乎是瞬间，踏云就想要用自己的气势反怼回去，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要是自己展露了气势，这怂货一害怕遛了怎么办？
这是踏云的担忧，在院子里踢了也就踢了，但要是追出去踢，那性质可就变了。
自家主人毕竟不在府中......好马不吃眼前亏，还是陪他演一演吧。
念及至此，踏云装作害怕，原地后退了两步。
这一番举动，让方夜羽更加不屑了，认为踏云不过如此，他那匹绝世良驹虽然也是用了精神力才屈服的，但却只是服从，而没有表露出惊恐退缩的动作。
足可见，眼前这匹马，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要么是小郡主看走了眼，要么就是小郡主意气用事。
而自己，则可以借助驯服这匹马......等等，这马的表现如此不堪，汝阳王当真没有手段制止这匹马在府中作威作福吗？
若汝阳王是因为宠爱女儿，所以爱屋及乌，不愿意伤害这匹马，他若是将其驯服，固然有一定的可能，帮汝阳王处理了他不好处理的事情，但也同样有可能因此，让汝阳王的颜面受损。
想到这里，方夜羽朝踏云迈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踏云则有些疑惑......这家伙怎么个事儿？
难道是它装的不像，这家伙没有上钩，反而还看出了自己的‘埋伏’？
不能吧，这家伙应该没那么聪明才对......等等，情绪色彩变了......他在忧虑、犹豫不决，是在担心什么？
它的能力终究不是读心术，想要窥探方夜羽的内心，也只能基于已有情报，再加上对方的情绪颜色进行推测，但现如今，它知晓对方的情绪，但却缺少情报，自然无法进行‘读心’。
难道教训这家伙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
不行，我绝不接受！
踏云心念电转，一瞬间，多出了两个想法。
想法一：干脆不装了，上去踢他一脚。
想法二：继续装下去，努力骗对方过来，然后猛猛踹。
前者倒是简单粗暴，但它总觉得不够爽，且对方也是个宗师，虽说修为比不过他那两个青白脸，但万一擅长轻功呢？
后者虽然困难一些，但胜在稳妥，而且一旦骗成功了，它就能踹到爽。
想了想，踏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它要选择第二种！
人类与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懂得迎难而上，来博取更大的好处！
它虽然不是人类，但自得炁通灵以来，在很多方面，它都以人类自比，如今也不例外！
至于猛猛踹的后果......骏马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唏律律——”
就在方夜羽踌躇不前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似有着示弱意味的马叫声。
当他抬头看去，就见踏云已经低下了头，而后缓缓转过身去。
院落外，刚还提醒方夜羽小心，并犹豫要不要将玄冥二老的事情说出来时，见到这一幕，也是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难不成，方世子要成功将这匹马？
不可能吧，明明就连王爷想要驯服踏云，都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才没有被踢......但方世子的驯马技术也不差，而且听说是宗师高手、魔门天骄。
想到这里，仆从也就打消了劝阻的念头，甚至若不是担心被踏云给记恨上，他现在都要给方夜羽加油打气，做场外援助了。
快点把这匹马给驯服了吧！
方夜羽同样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匹马看着高高大大，却连外面的驽马都不如，这也太容易屈服了吧？
同时，通过踏云的表现，他也确认了，汝阳王并非没有能力将之驯服，而是爱屋及乌，看在小郡主的面子上，故意纵容。
左右今天的事情，必然会传到汝阳王的耳中，他的豪言壮语既然都已经放出去了，若是现在退缩，从目前他对汝阳王的了解来看，对方必然会看轻自己。
念及至此，方夜羽也就做出了决定，停滞不前的步子再次抬起，朝着踏云行去。
踏云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在方夜羽看不见的位置，脸上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笑容。
残忍、阴森、恐怖......种种情绪在上面交织着。
三息、两息......
就在方夜羽距离踏云就只有三尺之遥的时候，却见踏云朝前面一个小跳，旋即一个后踢腿，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即便是方夜羽有所准备的情况下，都未必能够闪躲开来。
就更不用说他事先毫无防备。
“咚——”
镶嵌着精锻蹄铁的马蹄，猛地踹在了方夜羽的胸口，又找准了角度，进行二次发力，将对方猛地朝院墙的方向踢去。
刚还对方夜羽有所期待的仆从，在见到踏云暴起踢人的瞬间，表情就僵住了。
随后就见到方夜羽以极快的速度倒飞而出，砸穿了假山，整个人又‘挂’在了院墙上。
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动，他这才是回过神来。
然而，还没等他过去看一眼方夜羽的伤势，却又见一道黑影急速闪过，却是踏云追击而至。
用眼神威慑住了仆从，叫他不敢上前。
紧接着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像敲鼓一般，朝着方夜羽踢去。
这一招，被他命名为‘踏云穿心连环腿’，讲究快出快收、准确有力、起腿如风、落腿如钉......只要第一蹄中了，接下来敌人便闪躲不开！
一连二十几脚下去，方夜羽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踏云这才是止住了攻势。
倒不是担心踢得太重，将方夜羽踢出什么问题来。
它可不是马棚里那些‘下等马’可以比的，出蹄的力度都控制着呢，保证叫你痛不欲生的同时，还不至于伤筋断骨。
真正让它停下动作的，还是察觉到了汝阳王等人前来。
固然对方看在自家主人的面子上，不会严惩自己，但这小白脸明显不是什么普通客人，保不齐汝阳王要给对方一个面子，惩罚自己一顿。
所以......该溜了！
去老君观找自己的靠山！
念及至此，踏云果断转身，迈开步子，只是一瞬间就达到了最高速度，化作一道玄色闪光，越过足有一丈高的院墙，消失无踪。
侍从见状，也是连忙朝着方夜羽的方向跑去，同时心中祈祷着，可千万别被踢出个好歹来。
否则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当他来到方夜羽身前，看到对方凄惨狼狈的模样，整个人又一次僵在了原地，仿佛灰白化一般，灵魂也即将从嘴里飘飞出去。
脑海中想的全是：完了，这下全完了。
与此同时，汝阳王也听到声音，骑着自己的坐骑，赶到了这边。
见到方夜羽瘫倒在地，模样凄惨，饶是他也不免有些慌张。
坏了，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不见，弄成这副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