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祭司化作一团光。
无声无息,一闪而逝。
没了。
1级菜鸟把一名半神一脚踢没了。
张哲翰也是一惊,看了看自己的脚,急忙查看属性栏,-1级。
刚才陆压击杀背后那名偷袭者又没用刀,耗光了基因值,又被打回负级。
反物质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是菜鸟还是半神,都是一坨物质,都会湮灭。
反物质攻击不是只作用于技能吗?
张哲翰想了想,刚才那一脚好像下意识踢出了穿心脚。
管他呢,能踢死人的就是好脚,死的这人是谁呢?
张哲翰指着散落的杂物问:“老威,你认得他是谁吗?”
“不,不认识。”威亚斯缓过劲来,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技能,但自忖那一脚如果踢在自己身上一样也会变成一坨光。
张哲翰蹲下身,捡起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边扒拉杂物边喃喃自语道:“我觉得他和你差不多啊,会是谁呢?”
轻描淡写的话让威亚斯感到一阵寒意,压根咯咯打颤,“可能,或许,大概……”
“我靠!”张哲翰突然惊叫。
在杂物中,他找到了一个破旧铜盆。
直径一尺半左右,说盆太浅,说盘太深,灰里透黄,看着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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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八咫镜】
【类别:法器】
【属性:土】
【适用:天极境】
【等级:100】
【功能:盲目】
【技能:暗狱】
【状态:不可装备】
【融合度:1%】
【备注:日本传说三神器之一,天照大神的“御神体”,天皇正统性的核心象征。起源于中国水镜,《日本书纪》记载八咫镜由天金山铁和天安河天坚石铸造。可升级。可融合。镰仓遗迹的开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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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三大神器,当初拿到天丛云剑的时候就知道还有两样叫八尺琼勾玉、八咫镜。
什么御神体、天皇正统都不足以让人惊讶,真正令人吃惊的是最后一行字:镰仓遗迹的开启物。
张哲翰是见过遗迹开启物的,他第一时间联想到那面文王八卦镜,那面带来一座城市的镜子。
拥有遗迹开启物意味着对城市的掌控,就是城市之主,范伟就是因为拥有了开启物被阳奈教奉为至尊。
能随身带着镰仓开启物的只有两个人,藤原家主或藤原家宗。
藤原家主最多也就玄天境,而死的这位是诸天境半神,所以只能是藤原家宗——藤原仲满。
小狐狸在耶路撒冷说,藤原仲满行踪不定,原来跑这里伏击来了。
杀了那么多诸天境,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激动。
曾经风光无限的藤原家宗,曾经令人无比仰望的“幻界五宗”,竟然被我这个1级小杂鱼轻轻一脚给踢死了!
这说到哪儿也没人信啊,没有人经历过负级,所以不会有人信,张哲翰也不希望有人信。
想到这里,张哲翰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藤原仲满不是一般的半神,如果藤原家族知道是张翰杀了家宗,以小鬼子的尿性,还不没完没了报复啊。
我倒是不怕,可如果发展成城市之间的战争,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张先生,您发现了什么?”威亚斯小心翼翼问道。
按一般逻辑,这时候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再给威亚斯一脚,杀人灭口。
但这种事张哲翰做不出来,威亚斯虽然曾经是敌人,但现在正在兢兢业业保护你,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张哲翰一抓一吸,将地上所有物品全部收入储物舱,冷声道:“今天的事你要严格保密,就当没看见,连你主上都不要说。”
威亚斯一怔,忙不迭点头:“是,是,遵命!”
张哲翰阴沉着脸,森然道:“现场只有你和我,如果哪天泄露了秘密,你知道后果。”
威亚斯脊背发凉,挺直立正:“您放心,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
张哲翰抬头看了看壁上的光环,取出祭司白袍递给威亚斯:“你变成祭司的样子守在这里,不要让人看出任何异常。”
“是!”
威亚斯手脚麻利地穿上白袍站在七盏莲花灯下,张哲翰伸手去触摸光环圈里的石壁。
摸了个空,顺势往里一纵。
眼前一黑,脚下踩空,翻着跟头下坠,慌得手舞足蹈胡乱抓,什么都没抓到。
张哲翰下意识展开玄鹰,只听得“咔”的一声,玄鹰颤了颤,停止下坠。
背上的伤被震得生疼,睁开眼睛,一片昏暗,“狼眼”开启。
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或者叫井?张哲翰不确定,他唯一确定的是玄鹰的双翅撑开,卡在洞壁上。
真不知道藤原仲满进来是怎么做的,他是藤原家宗,忍者的最高境界,这点机关对他来说肯定是小儿科。
洞壁长满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鼻而来,该往上还是往下?
张哲翰仰头往上看,星星!有星星!
一片圆形的天空,坐井观天的感觉,难不成这是另外一个世界?
像极了私域副本,荷鲁斯之眼就像开启物,没它根本就进不来。
张哲翰收紧翅膀,玄鹰略一下坠便冲天而起,窜向星空。
不断有东西袭来,还未靠近便化作一朵朵血花,洒向深渊。
张哲翰心里暗暗叫苦,照这样下去,负数会越来越大,什么时候还得完,小屁孩明显是故意的。
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张哲翰强忍背部伤痛,双手骈指,交叉挥舞,在玄鹰周围形成一道高速旋转的藤壁,把来袭之物挡在一米之外。
血花变成了烟花,一朵朵无声绽放,璀璨夺目。
终于抵达“井”口,收起玄鹰,横着一蹿。
脚刚踩实地面,还没看清周围状况,威压陡盛,嘭!
身后又绽开一片血雾,是个大家伙,刚才辛辛苦苦刷了那么多,小屁孩一下又全打没了。
张哲翰七窍生烟,把陆压狠狠拽了出来,恶狠狠骂道:“你个臭小孩,成心捣乱是吧!”
陆压又是一脸可怜样:“哪有嘛,我这不是尽心尽责嘛。”
“还装!”
“真的,那些怪物速度太快,用刀来不及。”
张哲翰想了想,把他扔进了储物舱,不在装备栏,我看你还怎么触发护主模式。
艾曼吓了一跳,一看是陆压,高兴得不行,伸手去摸他的头:“小屁孩,又被罚啦。”
陆压吓得直往后躲,一脸无辜的样子:“姐姐,姐姐,饶了我好不好。”
张哲翰嘿嘿一笑,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回有人收拾你了,看你老不老实。
正暗自得意,忽听耳边传来一阵瘆人的磔磔笑声。
扭头之前,张哲翰手速极快地戴上了面具。
毕竟擦破点皮就要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在陆压被“解职”的状态之下。
他转过头,看见了难得一见的景观。
暗穹如盖,脚下却不是一整块大地,而是凸在半空中的“孤岛”,只有两三百平米,四周黑茫茫一片,如果不是刚从深洞里出来,你会以为到了一颗悬浮在空中的小行星上。
“孤岛”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间奇怪的房子和一个奇怪的人。
房子按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个茅草房,横七竖八的木头搭建,屋顶盖着茅草。
它的奇怪之处在于它的颜色,通体绿莹莹,无论是木头还是茅草都是绿的,不是因为新鲜,而是因为长满了绿苔,像个刚从沟里蹦出来的大青蛙。
人就更奇怪了。
一个老妪,看不出年纪,背脊佝偻如弓,拄着一根高出一大截的拐杖,头顶梳着一根两尺长的发髻,像生锈的铁矛直刺天空,散落的银发如同被踩烂的蛛网,裹着一件半黑半白的缎袍,袖口露出枯枝般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垢,袍角沾满泥浆,却用金线绣着一串歪斜的符咒。
“荷鲁斯,哈托尔在哪里?”
老妪声音忽而尖细如少女,忽而沙哑如老翁,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张哲翰看清了她的脸,如同风干的橘皮,层层褶皱下坠成沟壑,毛孔大如针眼,仿佛皮肤下藏着无数张呼吸的嘴。
左半张脸涂着惨白的脂粉,右半张脸却泛着不自然的青灰,像被泼洒的颜料强行割裂。
眼珠凸出如铜铃,浑浊的瞳孔里泛着幽蓝的光,睫毛稀疏到几乎看不见,却有两道异色的眉毛,左黑如炭,右白如雪。
张哲翰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藤原仲满会去而复还,他发现进来的第一关就不是拿着荷鲁斯之眼就能搞定的,他一定知道哈托尔就在“荷鲁斯”身上,所以不惜以身犯险杀人。
“哈托尔是我的未婚妻,你找她干什么?”张哲翰特意加重了“我”字,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畏惧。
有前几次和祭司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哈托尔虽然是必须的,但决不能让娃儿他娘涉险,哪怕通不了关也不能这么做。
老妪皱皱巴巴的脸笑得比哭还难看:“磔磔,不愧是奥西里斯的儿子,见到我沙提女神还如此淡定,不是我想见哈托尔,是我丈夫想见。”
听口气好像和荷鲁斯一家很熟,藤原仲满你死得冤不冤,多问一句也不至于返回去和我拼命。
“沙提女神?别逗了,你不是应该在你自己的神庙里吗?”张哲翰边没话找话边在琢磨要不要让哈托尔出来。
还是不妥,虽然光环入口需要荷鲁斯之眼才能进来,不太可能有其他天行者进来,这老妪是Npc无疑,可谁知道她会做什么事。
老妪浑浊的凸眼眨了眨:“那些神庙都是人类修建的,并不是我们居住的地方,这里才是。”
张哲翰继续套话:“你的祭司不是转达过你给哈托尔的祝福了吗?怎么还要见她?”
老妪黑白眉毛挑了挑:“祭司?哪有什么祭司,和那些神庙一样,那些祭司都是骗人的。”
张哲翰有些懵,明明拿到了后羿弓,明明给了艾曼孩子,怎么可能是骗人的。
除了藤原仲满假扮的,前面两个祭司肯定是真的,难不成那些祭司是另外一个体系,压根就和“真神”没什么关系?
有没有一种可能,藤原仲满也是真祭司,他的角色就是祭司?
如果是这样,前两个祭司又怎么解释?
已经过去的事出去再慢慢想吧,先解决眼下的事,“你丈夫在哪儿?”
老妪指了指洞口,“我们吵架了,他被我踢下去了。”
感觉这像个任务,哈托尔只是个借口,重点在老两口吵架,或许劝和可能就能过这一关。
张哲翰用大人对小孩的口气说:“真是越来越小,你说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似的闹别扭。”
老妪愤愤不已:“是他先说哈托尔和你做不了夫妻的!”
张哲翰继续诱导:“那怎么啦?”
老妪橘子皮似的脸毅然决然:“哈托尔是阿努凯特的闺蜜,必须嫁给荷鲁斯!”
张哲翰还是没听懂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说哈托尔和我做不了夫妻?”
老妪怒道:“还不是因为拉神那个老混蛋!”
“拉神?”张哲翰一怔,不过马上想到,拉神是哈托尔的父亲,荷鲁斯的老丈人。
老妪气鼓鼓道:“拉神和库努牡是狐朋狗友,他们都不喜欢你!”
原来折腾半天都是家务事,看来副本一开始在卢克索村乌尔曼追杀艾曼是剧情需要,乌尔曼的角色是拉神的手下阿图姆,找哈托尔是完成剧情任务。
张哲翰回到洞口,看着深不可测黑洞,心里打鼓。
储物舱里,陆压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副扑克牌,和艾曼两人盘腿坐在垫被上,你一张我一张甩得正欢。
张哲翰犹豫是不是要认输,把小屁孩官复原职,可面子上真说不过去,就这样认怂以后他还不上天。
踟躇半天,一咬牙纵身一跃,大头冲下像颗炮弹一样穿入无尽深渊。
下掠了五六十米才展开翅膀,这次是半张,小心地不去触碰洞壁。
戴了面具的玩法就不一样了,“移花接木”让问题变得非常简单。
张哲翰缩在玄鹰腹内,四周不断有东西扑来,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触到鹰腹都会弹开,折射向另一个方向,要么撞在壁上,要么和另一个相撞坠落,一时间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用技能就无法杀那些小动物,张哲翰觉得好像有点浪费,于是找了个布口袋套在头上,翻身骑在玄鹰背上,重又使出越绝剑。
一朵朵烟花无声绽放,在漆黑的洞井中划出炫目的弹幕,没持续多久,体力条见底,急忙取出天象雷戟,以高家枪法应对。
舞枪和使越绝剑可不一样,越绝剑比划比划就行了,枪可是要上下翻飞的,张哲翰感到肋骨断裂处咔吧咔吧乱响,痛得满脑门子都是汗。
看小屁孩在优哉游哉打扑克,心中愤懑不已,这些活本该他来干的,现在却累死我老人家。
玄鹰一滞,下降速度慢了下来,张哲翰低头一看,到洞底了。
蓦地一惊。
怎么会有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