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伴”和绿衣女人在矮桌前停留了不到三秒钟,几乎是一闪即逝。
他们只要再慢一秒,张翰就能看出他们的本相,此时他才发现佐勒菲卡尔剑的“鉴真”功能不是即时的,需要延迟至少三秒。
不过在扭头的那一刻他就认定,这俩肯定是冒牌货。
太初境的“李伴伴”在赵王宫正殿被刘邦一掌印在楠木柱上,不可能这么快就缓过来。
这个想法被光速打脸,也就几秒钟后,血仆系统收到詹尼佛发来的信息:“主人,刚才九酝垆是您吗?”
绿衣女人是詹尼佛,那“李伴伴”就一定是真的“李伴伴”。
还真是低估了清洁工,那么重的伤加上杉杉的花粉,不仅恢复这么快,连痒都不痒了。
可他为什么要逃呢?
在地宫里,他连后羿弓都不怕,就算为了后羿弓不想杀我,至少也不必一见面就逃之夭夭。
难道这后面还有我不知道的阴谋?
张翰突然想到,既然“李伴伴”怕我,是不是可以趁机干点什么。
给詹尼佛回复信息:“你们现在在哪里?”
詹尼佛只回了两个字:“床上……”
张翰看了看时间,22:21,这个时间点确实应该在床上。
朱仙阙上了两个菜,上第三个菜时,那对金童玉女已消失不见。
孵鸡寨库房,张翰将一盘宫保鸡丁和一盘麻婆豆腐放桌子上,又取出一盆米饭,“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好好练练居合斩。”
杉杉知道这么着急忙慌离开九酝垆张翰一定有什么想法,“您要去哪儿?”
张翰手一拂换上盔甲:“‘李伴伴’现在在床上,我去元氏县踩踩点。”
杉杉不放心道:“要不我还是陪您去吧,元氏县我和木木主上进去过。”
张翰取出赤霄剑挂在腰间:“不用了,我又不是去打架,带着你反而掣肘。”
笃笃笃。
杉杉起身要去开门,张翰按住她,走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敲门的是考夫曼,张翰直接下达命令:“你马上带人去袭扰梁期聚。”说着取出一件青色披风,“你化妆成青衣卫,专门袭杀潘塞索摩。”
考夫曼不解道:“你这是要和蒙哥马利开战吗?”
张翰摇摇头:“不,只是把水搅浑,你们的主要目标是青衣卫。”
考夫曼面露难色:“可是,潘塞索摩很难杀。”
张翰捧出一大把碧绿水晶刀:“没让你们去拼命,不要硬刚,能杀就杀,打不过就跑。”
考夫曼接过水晶刀,面露喜色:“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张翰叫住他:“波特曼在哪里?”
“他还在长安,主上命令他潜伏待命。”考夫曼说的“主上”当然是艾曼。
张翰猛然想起,我现在不也是“主上”吗?
随即开启管家系统,运起天梭。
长乐宫东侧,“辟阳侯府”的黑底金字匾额在昏黄的宫灯下闪着幽光,厚重的朱红色府门前散落着张翰掷击吕后的板砖的碎屑。
大门两侧站着两名身姿挺拔的门吏,身着黑色劲装,腰佩长刀,神色冷峻,目不斜视。
院墙内,宽阔的庭院中竹影稀疏,几株高大的桂花树错落其间,馥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庭院中央的八角琉璃亭,亭檐下悬挂的灯笼将美人靠照得暖黄,虎背熊腰的“樊哙”正依偎在瘦削清俊的“审食其”怀里,呢喃细语。
张蚝翘着兰花指娇声道:“波波,今天张翰去梁期聚了,杀了好几个青衣卫。”
波特曼声音黯然:“唉,我有点后悔追杀他了。”
张蚝恨恨道:“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全靠他那些女人。”
“别那么说,他能杀青衣卫就能杀我。”波特曼拿起茶壶倒了杯茶,“主上已经发出通令,不允许再追杀张翰,转而防备你们共祭会。”
张蚝直起腰:“哦?这倒是个新情况,我要马上报告至尊主。”
波特曼突然抬起头,面露惊恐,张蚝问道:“波波,怎么啦?”
八角琉璃亭外的树影中,伫立着面无表情的路人甲。
波特曼慌道:“你赶紧走,快!”
张蚝一颤,就地消失,波特曼慌忙起身,跑出八角亭,躬身肃然:“主上!”
张翰学着管家的声音冷冷道:“你好自在啊。”
波特曼尴尬地笑笑:“属下这点事,自然瞒不过主上。”
张翰手一抬,一柄碧玉水晶匕首徐徐飘向波特曼,波特曼伸手接住,“主上,您这是……”
张翰沉声道:“你即刻出发,去往元氏县,清理青衣卫!”
“这点事您还亲自跑一趟,发个指令不就行了。”
波特曼似乎没当回事,他是管家手下第一战力,比考夫曼还强,再加上为人阴狠,对付潘塞索摩他最合适。
秋霜把元氏县的夯土城墙染成惨白,这是一座方形城,比柏人城大多了。
三丈高的夯土墙绕城一周,外侧砌着一层青石板,四个城门此刻全被封死,城门后的千斤闸落下半截。
秋风吹得城墙上的军旗猎猎响,城垛后不时闪过守军的身影,戟尖在霜光下泛着冷光。
平叛的汉军已在城外三里扎营,城墙上的士兵能看见远处飘着的“曹”字旌旗,像片沉暗的云。
“‘曹’字旗……,非非,刘邦的大将里谁姓曹啊?”
【曹参(?—前189年),字敬伯,泗水郡沛县人,西汉开国名将,封平阳侯。汉史上与萧何齐名,“萧规曹随”的成语说的就是他俩。刘邦起兵时,曹参是沛县的狱掾,即管理监狱的官吏,萧何则是沛县的主吏,两人都是在县里面颇具权势的豪吏。公元前197年,曹参以齐相国的职位领兵攻打陈豨的部将张春的军队。】
又一个和刘邦一起起兵的原始股,萧何是吕后的情人,曹参与萧何齐名,会不会也和吕后有一腿?
本来张翰只想穿营而过,有了这个想法,便决定捎带脚去看看,夏侯婴都能诈出封情书,没准曹参也能诈出点啥。
“站住!口令!”营门外的哨兵大叫。
张翰哪里知道什么口令,他举起赤霄剑,提气吼道:“我乃淮阴侯韩信,奉旨巡查!”
吼出这句话突然感觉不太对,钦差大臣哪有孤身一人的,连忙趁着夜色释出夕夕,给她穿上披风跟在后面。
士兵行军礼道:“淮阴侯请稍候,容属下禀报。”说罢小跑着进了营门。
不一会儿,出来三位将军,为首那位体型魁梧,身着银甲,玄铁兜鍪下的面容如斧凿岩壁,眉弓似断崖般突前,压着两条深壑般的眼纹,常年征战的晒痕在颧骨上凝成紫檀色,左边耳朵少了耳垂。
他拱手寒暄道:“淮阴侯大驾光临,曹参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翰取出黄绢圣旨喝道:“曹参接旨!”
曹参一愣,慌忙跪下,后面两名将军也跟着跪下。
张翰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有心跳!】非非警告。
张翰一惊,视线余光越过黄绢边缘,看见后面两名将军有一个是三角头。
我惹,曹参身边竟然有潘塞索摩!
他怎么没动手?
这会儿没动手一定在等我走剧情,张翰不动声色,继续念圣旨:“……着,淮阴侯韩信巡查各部,钦此!”
黄绢圣旨在地宫剧情后没消失,说明它还有用途,张翰根据场景改了几个字,反正这圣旨是给韩信的,上面写什么谁也看不见。
“臣,遵旨!”曹参朗声道,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淮阴侯请!”
两人平级,张翰拱手客气:“平阳侯请!”
曹参亲昵地搂着张翰的肩膀往里走:“你我兄弟,就不必拘礼了吧。”
夕夕跟在身后,张翰一点都不担心潘塞索摩骤然发难,边走边开始套词:“曹兄,我从萧丞相处来,他让我向你问好。”
曹参打着哈哈:“萧丞相可好?”
好像不对,张翰又道:“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很担心这里的战事。”
曹参继续打哈哈:“陛下和皇后娘娘可好?”
还是不对,张翰脑子转了转:“周昌……”
连续换了好几个名字,曹参都是打哈哈,是不是缺什么道具?
张翰突然想起夏侯婴给的那封情书,取出道:“汝阴侯……”
曹参并没有接帛书,只看了一眼,紫檀色的脸就变了颜色:“这封信怎么在你这里?”
哈,对了,张翰继续说道:“夏侯婴给我的,曹兄可知上面写的什么?”
曹参松开了搂肩膀的手,叹了口气,“唉……,皇后娘娘太大意了,当年就不该写这封信。”
不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张翰模棱两可道:“为何?”
曹参反问道:“你知不知道,太子和鲁元公主其实是龙凤胎?”
“啊!”张翰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太子和鲁元公主是双胞胎,那他们岂不是拥有同一个父亲,夏侯婴?
曹参继续问道:“你知道陛下为何派我来打元氏县?”
张翰只能摇头:“不知。”
曹参又问:“你知道为何陈豨要抓刘如意?”
张翰更懵了:“不知。”
曹参用笃定的口气说道:“太子和鲁元公主的真正生父,其实是陈豨!”
张翰再一次炸裂:“啊!!”
吕后你这个狐狸精,到底霍霍了多少英雄好汉啊。
也难怪,生得那么倾国倾城,勾勾手指头,哪个男人不拜倒在石榴裙下?你不也对“吕媭”最有感觉么?
“因为当时皇后娘娘同时宠幸陈豨和萧何,她并不清楚谁是太子的真正生父,先写了封信给萧何,萧何算了算日子觉得不对,皇后娘娘这才确定是陈豨,于是写了第二封信。”
难怪这封情书上会有正式的钤印。
这两封情书毫无疑问是整个副本的核心主线,第一封是障眼法,第二封才是关键。
难就难在谁也想不到还有第二封情书,而且在夏侯婴手里,更想不到揭秘者会是不起眼的曹参。
曹参如果不说,打死你也想不到太子生父竟然是叛将陈豨,而陈豨叛乱的真正原因其实还是长幼之争。
这是张翰见过的设计最精妙的副本,层层嵌套,扑朔迷离。
中军大帐前,曹参停住脚步,目光闪烁:“你知道为什么商山四皓愿意出山帮太子吗?”
还有!
难不成吕后和四个那么老的老家伙也有一腿?张翰像吃了苍蝇一般。
“彭城之战兵败,夏侯婴救下太子和鲁元公主,陛下看出端倪,”曹参顿了顿,“皇后娘娘心里发慌,找张良想办法,饶是张良足智多谋也无计可施,只好找了黄石公,商山四皓掐指一算,皇上才是天命所归,于是下注太子,命张良起草了这封信。”
张翰舒了口气,我就说吕后没那么高的文采嘛,西汉第一谋士写情书,也算是千古奇闻了。
“陈豨叛乱,是因为陛下要废长立幼,”曹参叹了口气,“陈豨乃太子生父,岂能咽下这口气,于是抓了刘如意,死守这元氏县。”
紧接着皱起眉头:“我也正头疼呢,不破城则无法完成陛下圣命,城破则刘如意必死,难啊……”
好像话里有话,张翰问道:“曹兄可有良策?”
“我也正头疼呢,不破城则无法完成陛下圣命,城破则刘如意必死,难啊……”
开始说囫囵话了,剧情卡住,看来要先去见陈豨才行。
张翰没再理会曹参,径直往北走,准备从军营正门穿过去,进元氏县。
出了营门,走了一百多米,发现背后有人跟着,他没怎么在意,脑子里还在琢磨该怎么找陈豨,找到了该怎么办。
“嘭!”
身后一声闷响,回头看时,潘塞索摩已被夕夕拍成一团雾。
咦?
那雾怎么是黑色的?
正诧异间,夕夕身体晃了一下,颓然倒下,回到装备栏,脸色又变成青黑色,奄奄一息。
我惹,什么情况,又中毒了?
不好!
张翰心中一凛,运起天梭。
突然一阵晕眩,天梭消失。
整颗头颅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禁锢,头痛欲裂。
装备栏消失。
光幕消失。
技能一个个暗淡。
视线模糊,灵魂仿佛正在被抽取,一点点离开躯体……
恍惚中,他看见夜幕之下,站着一个老太监。
五指箕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