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狠狠打死一只趴在手背上准备吸血的花蚊子，用的力气极大。
憔悴的脸蛋上，肉眼可见的焦虑
调查再次陷入僵局。
第二天，一份新的失控者死亡报告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清理，仍在继续。
唐果试图说服自己，林琳的仇，法律意义上已经报了。
三名“凶手”伏法，案子了结。
她应该停下，明哲保身，靠着牙牙和赵瑞这两条线，让自己爬的更高。
堡垒内物资紧缺，底层的生活并不美好。
味道恶心蛋白块，合成淀粉做的面包，口感奇怪的劣质培根，甜到发腻的纯添加‘果汁’...
可当她闭上眼睛，梦魇挥之不去。
她看到的却是林琳身上那些不属于机器造成的伤痕，是卷宗上那些经不起推敲的“意外”。
小丫头的神情越来越坚硬，那份固执的正义感在胸腔里灼烧。
篆刻在骨子里，纹路清晰。
利用新的职权和牙牙给的钱，她开始作死行动。
她以辖区安全巡查的名义，亲自走访了附近几个区域所有记录在案的失控者死亡现场。
死者身份各异，死因五花八门。
唯一的共同点是，现场痕迹与官方卷宗的描述完全对不上。
伪造现场的人手法粗糙，甚至懒得掩饰那些明显的漏洞。
不是愚蠢，只是不屑。
那些人根本没有把司法部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司法所。
唐果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到公寓，中午吃的能量棒在胃里硬的像块石头。
一大杯凉水下肚，不仅没有好点，胃反而更痛。
又冷又硬，胸闷的喘不过气。
她把自己摔进那张旧沙发，刚合上眼想要喘口气——
锋利擦过下颚线，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的脖颈皮肤，激得她汗毛倒竖。
唐果身体瞬间僵住，呼吸停滞。
黑暗中，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别再查了。”
冰冷的刀锋微微下压，传递着清晰的警告。
锋利紧贴着唐果的脖颈皮肤，她能感觉到金属的寒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鲜血顺着锁骨流下，浸湿胸口。
“好奇心太重，”身后的声音和刀刃一样冷，“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人。”
唐果强迫自己吞咽了一下，喉咙的动作摩擦着刀锋。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杀害官方雇员是重罪，对方大概率只是在恐吓，不太可能真动手。
否则没必要警告，直接弄死明显更隐秘。
例如，制造一起意外车祸。
“你们为什么要清理失控者？”
她尽量让声音平稳，“我看了所有卷宗，他们比流浪狗还安分。”
持刀者沉默了片刻，空气凝滞。
唐果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急促沉闷。
“真相与普通人无关。”
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唐果感觉到背后紧贴着的身体，触感柔软，应该是个蛮有实力的女孩。
“继续查，会死。停下，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持刀的女孩顿了顿，抛出筹码，“老板许诺，可以让你在两年内连升三级。”
唐果扯动嘴角，试图笑一下，脸部肌肉僵硬，勉强抽动了下嘴角。
恐惧像冰水浸透四肢，但她不能露怯。
“如果我……一定要继续呢？”
抵着脖子的刀没有动，但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指尖划过沙发上散落的卷宗。
“随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那声音平淡得像在闲聊，“人类的一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
“你知道一年会有多少人死于车祸吗？”
唐果垂下眼帘，脑海中闪过林琳温暖的笑脸。
闪过那些永久定格在档案照片里，一张张或麻木或惶恐的失控者的面孔。
最后，所有画面都凝固成她入职时，手按宪法宣誓的场景。
别人她不知道，她自己是认真的，记得誓言里每一个字。
“我想知道真相。”
唐果抬起头，尽管对方在身后看不见。
“入职时我宣誓，将一生献给真相，只有真相才能决定我的立场。”
“如果他们真的对普通人有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我也不介意，为堡垒内的居民多做些事。”
唐果在赌，赌对方更想要一个活着的财团雇员。
可以被拉拢，可以被腐化，而不是一具没有任何价值的麻烦尸体。
否则，他们忙活这半天为了什么？
难道为了耍酷？
脖颈上的刀轻微地抖了一下，一丝刺痛传来，有温热的液体再次渗出。
刚刚收敛的伤口，又一次被划开，锋利更深了些。
“你当真不怕死？”
背后女孩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没了之前的冷漠。
唐果心里绷紧的弦松了下来，笑容有了弧度。
她赌对了。
“我爷爷牺牲在2031年东京灭城战，我爸爸死在2051年华盛顿十国会战，我哥哥埋在2063年月球基地的废墟里。”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家族血脉铸就的硬气。
“我知道自己不及他们万一，但至少……不会懦弱到向邪恶低头。”
持刀的女孩似乎还想说什么——
啪！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唐果下意识眯起眼，脖颈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她抬手摸去，指尖沾到一点鲜红。
鼓掌声从门口传来，伴着爽朗的笑声。
不知何时，一个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欣赏。
不知为何，唐果总觉得这人的笑容很装，很假。
“不错，有胆有识，有原则。”男子踱步进来，目光锐利，“你真想知道真相？”
“知道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