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娘娘在此，还敢吞吞吐吐的么？”说话的正是流影，疾言厉色，十足地凤仪宫掌事宫女的架势。
那乳母心中一慌，忙又磕头道：“二公主说杨......说三公主的生母是犯了大罪的卑贱庶人，说三公主是贱胚子。三公主气急了，推了二公主一下，二公主就发了狠，把三公主往湖里推。”
二公主又小声哭起来，大公主握着小拳头也不敢吭声，王俢仪又指着三公主的乳母道：“皇后娘娘明鉴啊，当时也不是只有三公主的乳母在场，请娘娘再传了旁人来回话。”
陆暄仪给流影一个眼色，流影就下去问话了。当时去救三公主的是两个侍卫，一个内监，两个侍卫最先跳湖，然后是内监。这三人都下去换衣裳了，待换过衣裳流影问过后回来，对陆暄仪附耳低语道：“奴婢问过了，内监什么话都没听到，最先跳进湖里的侍卫倒是隐隐听见了卑贱、贱胚子的话，但当时也并没有留心，后来听见了噗通的落水声才下去救的人。救起来才发现是三公主，二公主也吓地不敢动。”
陆暄仪深呼吸一口气，就看见钟嬷嬷也来了。钟嬷嬷行礼后也问了问三公主的情形，和来龙去脉，只沉着脸对陆暄仪道：“奴婢传太后懿旨，即刻接三公主去修容娘娘处，救起三公主的侍卫和内监赏一年的俸银。俢仪娘娘和公主这里，请娘娘做主就是。”
陆暄仪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但也不能跟太后计较，点点头，嘱咐了几句，就看着钟嬷嬷带着慈寿宫的人，去里面抱着熟睡的三公主出来，业已给三公主又换了身略微厚实的衣裳和一件薄斗篷，才从梓英殿走的。
“二公主的乳母杖毙，三公主的乳母罚五十板子，俢仪与二公主各自禁足，待陛下回宫后再做定夺。大公主随本宫回凤仪宫。”
陆暄仪的声音很轻，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落在王俢仪的耳朵里是那么沉重和刺耳。她还想要再求情，却也只能眼睁睁地拜在陆暄仪的脚下，谢恩。
身后是二公主的哭闹声，陆暄仪没有理会，自然有流影和梓英殿的宫人、内务司赶来的宫人料理，陆暄仪径自上了凤辇，回到了凤仪宫。大公主也是坐地辇回地凤仪宫，暂时住在南偏殿，陆暄仪吩咐了人伺候大公主梳洗安歇，其他的并没有过问。
送去衍庆宫不到一个时辰后，三公主发起了高热，太医又在衍庆宫里守了一整晚，宋嬷嬷也过去看着。
第二天一早，大公主想要过去椒房殿给陆暄仪请安，被看到的大皇子摇了摇头，大公主垂头抿了抿唇，只得用了早膳，跟着大皇子一起去上课。
因着这事，大公主早上也没有集中精神上课，眼前走马灯似的尽是昨晚上妹妹的哭、母亲的求情、三公主乳母的指控、以及三妹妹惨白如纸的脸。晌午回来之后，也想去椒房殿里请安顺便求情，也被流影客客气气地拦下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请大公主殿下在南偏殿好好休息，一切等陛下回宫后发落。”
被拨去伺候二公主的两个新嬷嬷，也是去岁进来的，已经过了四十岁，看上去严肃而古板，除了皇后和太后的旨意外，谁的话也不听。王俢仪打发了人去梓英殿送东西，都被客客气气地拦下，原路回去。
祸不单行，这天晚上，四公主又起了高热。去了两个专司儿科的大夫，其余人还是不许随意出入。连延福宫小厨房也暂时封闭了起来，膳食统一由御膳房送。
次日一早，陆暄仪召来看顾四公主的太医问过，太医说四公主这回的高热来势汹汹，虽然眼下已经暂时控制住并退了热，但太医们也发现了其他问题。
“四公主咳嗽时有出现过短暂的呼吸困难，且唇色发紫，体重也没有明显地增长，四公主的牙也没有萌出，这都不是正常的情形。”太医擦了把汗，战战兢兢地回话。
“四公主到底是什么病因，能不能治好？”陆暄仪蹙眉问道。
“回皇后娘娘，”两个太医跪地交换一个眼神后，另一个太医斟酌着回道：“臣等经过初步诊断，认为四公主恐是胎里落下的病因，四公主的心脏发育不及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有心漏的迹象。臣等想跟另几位儿科的太医一同会诊过才能确诊。而若真是心漏之症，恐怕......”
陆暄仪微低着头沉默，云袖中的双手微微蜷紧。心漏之症，她曾经听陆英说起过，这个病症是无药可医的，绝大多数都是孩子自身或者娘胎里落下的病根。
“传其他的儿科太医会诊罢，若真是如此，待陛下回宫后再禀告陛下。”陆暄仪心里叹气，却也只能在面上这么说了。
太医得令退下后，陆暄仪又进去歇着了。
歇了午觉再起来，陆暄仪去衍庆宫看望了三公主，又送了些东西，补品、玩具、孩子穿的软和衣料等，只说叫周修容好好照顾三公主，别的陆暄仪不想说，周修容也不是拎不清，上赶着去问。
在衍庆宫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陆暄仪就回来了。刚回来不久，常选侍就过来求见，说是做了两件孩子穿的肚兜。陆暄仪叫流影上了点心，唤常选侍进来。
请安过后，陆暄仪从雪时手中捧着常选侍送来的两件肚兜看了看，是杭绸，柔软也贴肤。一个肚兜绣地是鲤鱼戏珠，一个绣地是一条小金龙。皇子公主都能穿。
陆暄仪当然不会真把这两件肚兜给孩子穿，但她也承常选侍这份情，当初是不是她有心抬举的她们四个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常选侍就认定了当初是皇后抬举了她们，所以她心里一直记得这份恩情，也时不时地送些东西过来孝敬皇后。
“李选侍我记得是安分又懂事的，最近怀像如何？”陆暄仪示意常选侍吃她面前的一碟儿樱桃，个个饱满剔透，红彤彤的，味美汁甜，今儿一早送进宫的，也就两筐，太后和皇后对半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