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远躬身道：“回陛下，是二皇子先动的手，大皇子拦了下，也被误伤。几位皇子都在德涵九洲门外跪着呢，有半个时辰了。”
赵昀不说话，面色阴沉，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陆暄仪还未起身，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睡眼，赵昀并未告诉她孩子们的事，只是如常叮嘱了两句，这才摆驾往德涵九洲去。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原本是跪在德涵九洲正殿前面的院子里，下了雨就跪在了廊下，此时的雨下地不大，雨珠儿顺着屋檐一串串落下，像是小姑娘脸上的泪珠。
有几本紧要的奏折，赵昀抓紧时间批示了，待砚台的里的墨用毕，侍墨内监另磨了一条时，赵昀又问邓远：“多久了？”
“回陛下，再有一刻钟便有半个时辰了。”
“嗯，宣他们三个进来。”
“是。”邓远躬身去了，赵昀短盏喝了两口温茶，三人就齐齐带了进来，侍墨的内监及其他宫人也跟着邓远一齐退至殿外。三个皇子进了殿里。另几人退地远些，邓远只在殿门外，站定了不多久，就看见倩儿给陆暄仪撑伞、流影扶着陆暄仪的手下了辇，往玉阶上走来。
“这天儿还下着雨呢，娘娘您怎地过来了。”邓远忙往下去迎。
“出了这样的大事，本宫如何能不来呢？”陆暄仪叹道。
其实说大也大，说小也还真小，不过必须得引起重视。陆暄仪是不想来，可皇子们打架，她身为嫡母，断没有道理不来。
倩儿收了伞，去一旁静候。陆暄仪身上没淋着雨水，略作整理就进去了主殿。
三人一溜儿跪在御案前，大皇子嘴唇深抿，二皇子神色如常，似乎有那么一点愧悔之意，但一点儿也不能再多，三皇子微微皱眉，一言不发。
三人身边伺候的宫人昨日已经被押下，罚了三十板子，但仍押着没有放回去。虽然不是愁不方便再将这些人收押起来，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万一陛下震怒，再要处理也便宜，不必单独花时间去召集。
陆暄仪给赵昀续添了茶，赵昀也没有问陆暄仪怎么过来了，接了茶在手，视线仍在三个孩子的脸上逡巡。
“昨日之事，二皇子你说。”赵昀沉声开口。
“父皇，孩儿知错了，请父皇责罚。”二皇子竟也不回话，冲赵昀磕了个头。
“哪有不问经过就请罪的，做了也做了，人也打了，你还不敢说？”赵昀冷笑了一声，视线牢牢盯着二皇子的后脑。
“孩儿不敢。”
“说！”说着，赵昀就拍了一记书案。
陆暄仪悄悄抓了抓赵昀的袖子，赵昀微微摇头，意思是他掌握着分寸，陆暄仪也就仍站在他身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昨日孩儿不该羞辱三弟，还有三弟的母亲丽贵嫔，是儿臣不对。”殿中短暂的静谧后，二皇子还是咬着牙说了，虽然低着头众人都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也能从这看似平静的语气重听出一丝不认错的执拗和倔强。
“说清楚！”赵昀冷冷道。
二皇子一时未答，只紧紧咬着下唇。
“父皇，儿臣也有过错，儿臣身为长兄，没有及时劝诫二弟，请父皇责罚。”大皇子也磕了个头。
赵昀只是淡淡地看了大皇子一眼：“佑儿，你平身。”
大皇子微微抿唇，还是起身了。
“昨日儿臣，儿臣说丽贵嫔是商贾出身，还说三弟是卑贱之人所生，也是个......卑贱的种。”一听说大皇子被父皇喊起了身，二皇子心中不是怕，而是被嫉妒、厌恶、痛恨之情瞬时填满。
殿中再次静谧了一瞬，三皇子的眼眶红了起来。
也是这时，邓远探头探脑地禀告，丽贵嫔在殿外候着，听了这话，三皇子索性低下头去。
赵昀不言，邓远也就讪讪地退下了，丽贵嫔则被请进了偏殿，谁知道陛下待会儿见不见呢。
“好啊，好的很呐。”赵昀怒极反笑。
“请父皇息怒，二弟他是无心之失。”大皇子又笔直地跪下。
“好一个无心之失，”赵昀仍不看大皇子，只对二皇子道：“修儿，抬起头来看着朕，你亲口告诉朕，是不是无心之失。”
二皇子只得抬起头来，对上父皇怒极似火的目光。
二皇子下意识地就吞咽了一口口水，两只小拳也有些不安地摩擦着衣摆，眼中也慌乱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他忽然意识到晚了。
“儿臣......儿臣知错了。”也是下意识，二皇子不假思索，这次地错，认地真心。
“好，既是无心之失，朕就按无心之失的法子罚你，你可有怨言？”
“儿臣不敢。”二皇子再度磕头。
赵昀颔首：“既如此，你就去偏殿跪两个时辰，在行宫的这段时日除了上课学规矩外，无事不必外出了，回宫后朕会为你寻个好地方。”
道是另寻个好地方，但此时赵昀的想法是把冥顽不灵的二皇子留在行宫，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宫是不可能的，也许腊月里祭祀列祖列宗，又或者过年才回。说罢，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其余人不知赵昀的想法，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陛下，修儿还小，仔细教导着就是了，哪里就到了要另寻地方的地步。”陆暄仪反应过来后，忙温声劝道。
“是啊，请父皇三思，二弟还小。”大皇子也深深地拜了下去，他抿了下唇，那句‘请父皇收回成命’终是没有说出口。
大皇子最想说地是，咎由自取。
可是大皇子求了情，也拜了下去，三皇子也不得不学着大哥的模样拜了下去，只是口中并没有求情。落在赵昀眼里，三皇子是为了拜而拜。
“还不去？”赵昀睁开眼，看见二皇子还跪在地上，登时就更觉气不打一处来，他双掌撑着桌案，是要起身。
陆暄仪忙握了握赵昀的肩，只柔声道：“陛下先消消气，这事儿不急。待会儿妾带着璟晔和文茵过来，其他几个孩子也一块儿喊来，看书也好，玩耍也罢，叫膳房多准备几样菜，您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