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熬不住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尸身也不过是草草仍去乱葬岗，至于家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牵连。
金叶子还是关窍。
“宫正司的消息还指出，先太皇太后六十寿诞时打造的这批金叶子不仅是宫里的娘娘们，就是皇室宗亲、当时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均有赏赐。”
“本宫知道了。”陆暄仪沉吟后点头。
早膳后，今日也是天朗气清的好天气，陆暄仪就带着璟晔、文茵和娜仁托娅几人一起来到上林苑，几个小姑娘一起踢了会球，就跳起了皮筋，两个小宫女站直了，脚踝处套上红色的皮筋儿，雪时和乳母们教着她们翻着花样地跳。
几个小姑娘穿地都是束脚的长裤，方便活动，跳了才一盏茶的功夫，三个小姑娘的脸上都红扑扑地，像极了秋天熟透了的苹果。
娜仁托娅这孩子的五官瞧不出像宁淑妃，应当是像她的父母，琥珀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年岁还小，却也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不过若要说她与宁淑妃有什么类似的地方，那就是她高挑的个子，还有泼辣直爽的个性倒是和宁淑妃如出一辙。
陆暄仪坐在亭子里，和公孙贵嫔聊了会儿家常。公孙贵嫔的女红不太拿得出手，不过画画还是不错，她描画了好几个菊花的花样子送去司衣司，叫女史和绣娘们做了两件褙子给璟晔，今日正好拿过来给璟晔。
“若是六公主喜欢，妾再换着花样做几件别的，譬如裙子和上衣。”公孙贵嫔将装有褙子的锦盒递给了陆暄仪身边的流影，流影打开来，拿出面上的一件，双手捧给陆暄仪看，陆暄仪仔细打量了一遍。活泼的红色，腰身处绣有一朵精致的大红如意菊，底下一件是略微素净些的米色，袖口和领口绣的是一朵朵小巧的二乔，菊花通体以金黄色为主，上端有小部分的火红，映地陆暄仪眼睛明亮。
陆暄仪含笑夸着公孙贵嫔手巧，望向亭外玩地正在兴头上的璟晔：“璟晔这孩子也爱画画，你这菊花画地活灵活现，璟晔一定喜欢。”
“能得六公主喜爱，是妾的荣幸。”公孙贵嫔说地不是客气话，是真心实意地喜欢。
她的恩宠稀薄，若不是得皇后青眼提拔，这几年也不会从容华一路晋升到贵嫔，她虽然也喜欢孩子，可她对赵昀实在没有多少爱慕之情，也做不出刻意邀宠的事。这辈子怕是不会有亲生的孩子了。
“眼下我怀胎还不足两个月，便出了昨日的事，我想等过了重阳，由你帮着我留意着后宫。”陆暄仪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璟晔的身上，此时的璟晔刚停了下来，一边由乳母换了条隔汗的巾子，一边拍手看着娜仁托娅高高地跃起，头上的几个辫子也有规律地上下帅动。
“娘娘，这......”公孙贵嫔诧异：“妾怎能当此大任？”
陆暄仪这才收回在璟晔身上的视线，对公孙贵嫔笑道：“不过是替我留意着，再说了还有宫正司帮衬着，你不必过谦，只管放心就是。”
公孙贵嫔微微垂眸默然一刻，再度抬起头时，便眼神坚定地答应了。她很清楚，昨日的事出了之后，崔院判去了凤仪宫，虽然皇后母子平安，但毕竟是怀孕不满三个月，陛下离宫也才几日而已。
再郑重地起身向陆暄仪行了礼，公孙贵嫔就先告退了。
再有十多日就是重阳，尽管陛下不在宫中，但该忙碌的还是要忙碌，该办地宴会也得办，内务司的人来了两拨，一拨是和尚食局的女史一起来的，另一拨则是为了纯贵人和常宝林迁宫的事情。
陆暄仪看着皇宫的舆图，想了想，指着离凤仪宫不远的琴桐馆。
这一处面积较大，先帝时期曾经存放过一些名贵乐器，后来乐器搬走后便一直空置，住两个低位妃嫔自是不成问题，琴桐馆不仅有一处较大的院子，种了好些树木，后面还有沿着湖泊的曲院，倒也别致。
陆暄仪做了决断后，内务司的人不敢耽搁，赶紧就吩咐人去打扫着。这般忙活了一阵，再度轻松下来，已经快要午时。
文茵牵着璟晔的手，娜仁托娅走在两人后面，乳母们则又跟在娜仁托娅的后面，一起回了凤仪宫用膳。
午膳后，文茵就和娜仁托娅回去了兰陵宫，璟晔不想姐姐走，但姐妹俩天天都能见面不说，吃饭睡觉也时常在一处，所以璟晔便对文茵说：“五姐姐，晚上我去你那里吃饭好不好，我想吃察恪尔的牛肉。”
“嗯，我回去就叫人预备着。”文茵笑着放下了妹妹的手，璟晔是牵着文茵的手，送到了她寝殿的门口。
其实也不用文茵回去叫人预备，璟晔发了话，自然有兰陵宫的宫人先走一步回去通知预备着。兰陵宫里可不缺牛肉，璟晔爱吃，时时都会预备。
目送着文茵和娜仁托娅一行人远离了凤仪宫，璟晔也很乖巧地没有多缠陆暄仪，这两天母后可累了，不光母后累，母后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大概也累。于是，就在陆暄仪的脸上亲了亲，蹦蹦跳跳地和乳母回了她的寝殿里，乳母给璟晔念了会故事话本，没念一会儿，璟晔就打起了呵欠，便伺候璟晔歇午觉了。
嗯，璟晔这几日又长高了。曹氏欣慰地想着。
这般想着的同时，曹氏又感慨起陆暄仪来。漫说是高高在上、天下最尊贵的皇宫，就是皇亲国戚、宗室勋贵，也没有这么放养孩子的。除了必要伺候的宫人外，皇后很少让多地一眼望不到头地的宫人跟着六公主，玩耍上皇后也很放地开，只要是天气好，她都会让人带着璟晔去上林苑玩，也不拘束着她玩一些看似很低贱的游戏，就像今早的跳皮筋儿。
在曹氏的印象和她听到的见闻里，皇宫中的公主千尊万贵，玩耍就跟触犯宫中禁忌一样，日日都要读书学习，还要苦练琴棋书画，人前也要以一副端庄贤德的形象出现在天下人面前，毕竟天家的公主代表的是天家的形象和脸面，她们的肩上也同样肩负着责任。
也就是说，轻松、愉快、高兴，这样的词，注定是与她们无缘的。
她们的人生会背负很多，为国家、为社稷、为婆家、为儿女，但这当中却从来没有她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