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宫,御书房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朱胜沉静的侧脸。
此刻他正批阅着来自燕、大理两地的奏报,朱笔时而勾勒,时而停顿。
江玉燕侍立在一旁,为他轻轻研墨,目光却不时瞟向那些摊开的地图。
哪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如今大明的疆域,以及与大宋接壤的漫长边界。
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压下心中的疑惑,轻声开口:
“圣上,臣妾有一事不明。”
“嗯?”
朱胜并未抬头,笔尖在奏章上划过一道朱红的批示。
“燕国、大理已定,秦将军与诸葛先生麾下大军气势正盛,兵锋锐不可当。”
“为何不让他们乘胜进军,一举攻入宋境?”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如今我大明挟大胜之威,两路雄师蓄势待发,宋国此刻必然震动。”
“若此时挥师东进,定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或许能一举奠定九州一统之基业。”
说道这里,江玉燕的眼中已然全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
朱胜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一滴殷红的墨汁险些滴落在奏章上。
他缓缓放下笔,抬起头,看向江玉燕,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玉燕,你觉得,宋国是燕国、大理可比的吗?”
“当初金国,辽国,燕国,大理联手灭宋。”
“最后依旧被宋国扛了下来。”
“说到底,宋国的底蕴,纵然如今只剩下半壁江山,但却依旧不容小觑。”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九州舆图前,手指轻轻点在大宋的疆域上。
“但大宋根基犹在。”
“其疆域之广,人口之众,财力之厚,军备之强,远非慕容龙城那窃据之地或段思平那偏安一隅所能比拟。”
“更不用说,大宋文有包拯等能臣梳理内政,武有狄青等名将镇守边关。”
“境内宗门林立,高手如云,佛门扫地僧,道门黄裳……。”
“我们若是想要灭宋,还需缓缓图之。”
朱胜缓缓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
“朕若此时令两支疲惫之师仓促攻宋,即便能凭借一时锐气取得几场小胜。
“一旦宋国缓过神来,凭借其雄厚国力,依托天险及诸多雄城坚壁层层抵御,战事必陷入胶着。”
“届时,我大军远征,补给漫长,士气易堕,而宋军则以逸待劳,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江玉燕柳眉微蹙:
“可是圣上,如今我军士气正盛……”
“士气固然重要,但绝非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
朱胜打断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朱胜说罢,走回御案前,手指敲了敲桌上几份看似不起眼的密报。
“你看这些。”
江玉燕凑近细看,只见密报上的落款,赫然是“原随云”等名字。
内容则涉及大宋境内粮价波动、漕运事务、官员任免甚至是军械调配的细节,庞杂而琐碎。
朱胜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原随云他们,潜入宋境已非一日两日。他们像蜘蛛一样,正在悄然织网,慢慢渗透进大宋的肌体之中。”
“战争,并非只有沙场争锋一种形式。”
“经济的扰乱,民心的导向,官员的腐化,内部的倾轧……这些看似无形的东西,有时比百万大军更为致命。”
他看向舆图上大宋的版图,目光锐利如刀。
“朕要的,不是一个因长期血战而残破不堪、民生凋敝的宋国,更不是一支在攻城略地中损失惨重的疲惫之师。”
“朕要的是,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或是宋国内部生乱,君臣相疑;”
“或是天灾人祸,国力空虚;”
“或是边关有变,防御出现裂痕。”
“待到那时,朕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命养精蓄锐已久的大军出击。”
“同时,这些早已埋下的暗棋一同发动,里应外合。”
朱胜的手掌缓缓握紧,仿佛将整个九州虚握于掌中。
“如此,方可事半功倍,以最小的代价,将这最富庶、的一块骨头,彻底碾碎,纳入大明版图!”
说罢,朱胜重新坐回椅中,语气恢复了平静。
“至于燕地与大理,新附不久,人心未定,隐忧犹存。”
“强行抽调其人力物力远征,无异于竭泽而渔。”
“当务之急,是派遣得力干吏,推行仁政,安抚流民,剿抚残余反抗势力,将其真正消化吸收,变为朕稳固的后方。”
“磨刀不误砍柴工。待朕将新得之地彻底消化,内部铁板一块,而宋国在内耗与渗透下逐渐虚弱之时……”
朱胜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眼中蕴含的光彩,已说明了一切。
江玉燕望着朱胜那智珠在握、沉稳如山的神情,心中最后的些许急躁与疑惑终于烟消云散。她深深一福,心悦诚服:
“圣上深谋远虑,思虑周全,非臣妾所能及。是臣妾目光短浅,急于求成了。”
朱胜微微一笑,重新拿起朱笔。
“无妨。你有进取之心,亦是好事。”
“传朕旨意,嘉奖秦良玉、诸葛亮及有功将士,命他们妥善安抚地方,巩固边防,休整士卒。”
“另,着吏部、户部选派精干官员,火速赴燕、大理两地,协助推行新政,稳固统治。”
“至于宋国……”
朱胜的目光再次掠过那幅舆图,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
“让原随云他们,继续按计划行事。告诉原随云,朕不介意他用些更‘特别’的手段,加快些进度。”
“是,臣妾遵旨。”
江玉燕恭声应道,悄然退下安排。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朱胜独自坐在案前,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地图上大宋的疆域,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