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与大理灭国的消息,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迅速传遍了周边诸国。
慕容垂——这位在城破前夕被慕容龙城秘密派遣出城,肩负着复国最后希望的燕国武神。
此刻正站在蒙古金帐前,望着眼前连绵的营帐与迎风猎猎的苏鲁锭大旗。
此时此刻,他便是燕国最后的希望。
“大汗宣燕国使臣慕容垂进帐!”
一声浑厚的通传自金帐内响起。
慕容垂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整了整衣甲,大步踏入这座象征着蒙古最高权力的营帐。
帐内光线略暗,空气中弥漫着奶酒、烤肉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或审视,或轻蔑,或好奇。
而在那最深处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人。
他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承载苍穹。
他那古铜色的脸庞刻满风霜,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俯瞰着他,也仿佛俯瞰着整个天下。
正是草原之主,铁木真。
只一踏入帐中,慕容垂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如同苍狼般雄浑而危险的气息。
他躬身行礼,声音沉静而有力:
“亡国之人,慕容垂,拜见蒙古大汗。”
铁木真并未立刻让他起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容垂…我听过你的名字。”
“南蛮常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无需多言,本汗愿意帮你。”
“但,你也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慕容垂直起身,迎上铁木真的目光,毫不退缩:
“燕国虽亡,慕容氏血脉未绝,复仇之志未熄。
”垂愿凭手中长枪,胸中所学,效犬马之劳,只求他日能借大汗雄威,雪我国破家亡之恨!”
“至于我的价值,还请大汗出题。”
“好!”
铁木真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而他话音落下,帐中一侧,一位身形精悍,眼神如隼的将领迈步而出。
他背负一张巨大的强弓,气息沉稳如山岳,正是有“四獒”之称的神箭手——哲别。
“慕容垂,”
哲别声如铁石。
“大汗麾下,只认强者。”
“可敢与我切磋一番,让我看看你燕国霸枪,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凌厉?”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慕容垂毫无惧色。
二人出帐来到空中相对而立。
慕容垂手持霸枪,枪身暗红,似有血光流转。
而哲别手中大弓则隐隐散发着寒光。
没有多余的礼节,哲别低喝一声。
随机一箭射出。
刹那间,一道凄冷的寒光,直冲慕容垂脖颈。
慕容垂不动如山,直至寒光临体,霸枪才骤然刺出。
这一枪:后发先至,枪尖震颤,精准地点落箭矢。
“好快的枪!”
哲别心中微凛,变招奇速,长弓回转。
一连射出三箭。
一箭更比一箭强。
哲别的箭术,是在无数场生死搏杀中锤炼而出。
每一箭都直奔要害,充满了悍勇与野性。
而慕容垂的霸枪,则是燕国慕容氏世代传承的沙场绝学,大开大阖,气势磅礴。
每一枪刺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与霸道,枪风呼啸,竟隐隐带着金戈铁马之声。
眨眼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
枪影箭光交织碰撞,火星四溅,劲气激荡,卷起地面尘土。
哲别越打越是心惊,他自忖箭术凌厉,罕遇敌手。
但没想到这亡国之将的枪法竟如此了得,非但力量刚猛,技巧更是精湛,攻守之间,毫无破绽。
慕容垂同样暗自佩服哲别的悍勇与经验,但他心志如铁,枪势愈发沉稳凌厉。
他知道,这一战,他不能败!
“破!”
慕容垂一声暴喝,抓住哲别换箭时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随即霸枪如毒龙出洞,直刺中宫。
哲别瞳孔一缩,回防已是不及,只得身形暴退。
枪尖擦着他的甲胄划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两人身形分开,各自调息。
哲别看了看胸前的划痕,又深深看了慕容垂一眼,收刀入鞘,对着金帐方向躬身:
“大汗,哲别未能取胜。”
铁木真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
“枪法不错。但为将者,光凭个人勇武,不过百人敌。我需要的是能统帅千军万马的帅才。”
这时,另一位将领走出。
他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如渊,正是深受铁木真信赖的名将伯颜。
“慕容将军,战场搏杀与运筹帷幄不同。可愿与我在沙盘之上,推演一番?”
“请指教!”
慕容垂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巨大的沙盘被抬上,模拟着草原与山川的地形。
伯颜执黑,代表守方,慕容垂执红,代表攻方。
伯颜用兵,老辣持重,深得兵法之妙,防线布置得滴水不漏,更设下数处陷阱,静待慕容垂入彀。
慕容凝神静气,并未急于进攻。
他仔细观察着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脑海中飞速推演。
他出身皇族,自幼接受的便是最顶尖的文武教育,兵法韬略亦是必修之课。
他用兵奇正相合,时而以正兵稳扎稳打,吸引伯颜注意力,时而又派出奇兵,如尖刀般穿插迂回,精准地打击伯颜防线的薄弱之处。
他对于战场时机的把握,对于士卒心理的揣摩,对于后勤补给线的重视,都展现出了一名优秀统帅的素质。
伯颜初始尚显从容,但随着推演进行,眉头渐渐蹙起。
慕容垂的用兵方式,兼具中原兵法的严谨与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诡谲与狠辣,常常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几次交锋,伯颜设下的陷阱竟被慕容垂巧妙避开,反而自身防线被撕开了几个口子。
推演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最终,慕容垂以一次大胆的千里奔袭,直捣“黄龙”,虽然自身也损失惨重,但成功达成了战略目标。
沙盘之上,代表慕容垂的红色旗帜,插在了伯颜的核心腹地。
伯颜看着沙盘,沉默良久,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铁木真拱手,坦然道:
“大汗,慕容将军用兵如神,胆大心细,伯颜……略逊半筹。”
帐中一片寂静。
能与哲别在武艺上平分秋色,又在兵略上胜过伯颜,这慕容垂,当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端坐于上的铁木真,眼中终于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他朗声大笑,声震金帐:
“好,好一个慕容垂。”
“武能安邦,文能定国,朕得你,如添翼也!”
他站起身,走到慕容垂面前,目光灼灼:
“慕容垂,我赐你本部人马,允你招募旧部,另拨三千精锐铁骑归你统辖。”
“朕的蒙古帝国,正需要你这样的雄鹰!”
“谢大汗恩典!”
慕容垂单膝跪地,低头领命。
是夜,慕容垂独立于分配给自己的营帐之外,遥望南方。
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霸枪枪杆,仿佛在抚慰着无数燕国亡魂的泣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