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玉石雕之上,兀术身披熊皮大氅,厚重的熊皮几乎将他包裹得如同一头真正的人立巨熊,风雪吹拂其上,白色的长毛剧烈翻涌,更添无穷威势。他手中那柄五尺短斧,斧刃闪着幽光,斧身上黑色幽光凄厉。
而在兀术面前,贤王爷赵斌,裹在那件华贵无比的紫貂裘衣当中。那紫貂皮毛在风雪中泛着幽暗而润泽的紫光,仿佛将一片凝固的夜幕披在了身上,貂裘之外,寒风无法侵入分毫,衬的这贤爷身形愈发修长精悍。
而被赵斌横握手中的龙雀大环,笔直的刀身宛如一线冻结的寒冰,杀意内敛。
“吼——!”
两人刀斧相交之时,兀术口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仿佛他披着的白熊将精魂予他,仿佛这一瞬间兀术好似白熊附体。
但见兀术猛地踏步向这赵斌直冲而来,白熊大氅被他狂暴的力量鼓荡,轰然展开,如同一座移动的雪山,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扑来,兀术手中的短斧带动这天池畔的积雪,裹挟着凄厉的呼啸,不再是劈砍,而是如同巨熊挥掌,横扫千军!
“赵斌小儿,今日让你见我萨满绝学,熊神助我!”
寻常兀术与赵斌比试,那只是武艺切磋,可这不代表兀术并不会萨满求神之法,只是这天地之间尚有规矩道理,他兀术以武为帅,持勇呈能,那他的对手就只能是赵斌、岳飞这等自幼习武之人,可一旦他要是在军前用处求神法来,弄出什么熊神附体之说,那像陈抟、鲍方等人就能名正言顺的下场厮杀,就算陈抟和鲍方碍于身份不去动他兀术,但谁还没个门人弟子在,旁的不说那公孙靖清可是正愁没处立功呢。
到那时战事升级,兀术可不觉得自己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大宋再有仙人相帮自己还能讨到好处来,再加上这求神之法只能提升个人勇武,而他兀术又许久没有亲自上阵交战了,所以此法也就一直没能显露军前。
要说兀术最接近使用求神法的那一刻,还是当年平定军中深陷重围之时,可还没等兀术求神,就有粘罕引兵来救,既然有了生路,兀术自然不可能再冒风险,行落人口舌之举。
当然,这些都是寻常时候,战事可控之际,想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别说国了,连部族都快没了,兀术自然是浑身解数齐出,毕竟到了现在兀术所行之事,唯有逼退赵斌方能继续,也只有那样才能给自己的完颜部换来一线生机。
可与兀术的焦急相比,咱们这位贤爷倒要淡然许多,紫色的身影在漫天素白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轨迹。
金台所传的身份被这位运转如意,却见赵斌并不硬接兀术的石斧,而是足尖一点,身随着兀术舞动而起的风雪向后飘退,紫貂裘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道流动的紫烟,那黑石斧刃堪堪擦着他胸前掠过,卷起的风雪拍打在貂裘之上,瞬间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眼看一击不中,兀术攻势更猛,短斧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团狂暴的银黑色旋风,卷起四周的积雪,如同掀起一场小型的雪崩,朝着赵斌倾覆而下。风雪、斧影、白色的熊氅,混杂成一片毁灭性的浪潮。
赵斌的眼神锐利如刀,在那狂暴的攻击中寻觅着缝隙。
忽然便见赵斌猛地伏低身体,如同雪地中捕食的紫貂,险之又险地从斧影下穿过,同时手中横刀如毒蛇出洞,直刺兀术因挥斧而露出的腋下空门。
可兀术这庞大的身形却灵巧的那般诡异,原本已经劈出的巨斧猛然调转而回,用斧面硬格,“铛!”一声巨响,震得周遭雪花都为之一滞。赵斌见此借着这一点之力旋身后退,紫貂裘旋成一朵绚丽的紫云,刀光随之绽开,如冰河解冻,化作七八道寒芒,罩向兀术周身。
兀术此时口中狂吼不断,白熊大氅被他挥舞得如同另一件武器,那原本宽大的袍袖,此时好似两翅羽翼一般,长毛翻飞间试图扰乱刀光,同时短斧左支右挡,斧刃与刀锋疯狂碰撞!
“锵!”“铛!”“嗤——!”
火星与雪沫齐飞!熊吼与风嘶共鸣!
白与紫两道色彩,在这纯白的世界里疯狂纠缠、碰撞。那兀术真如同这长白山神一般,力量蛮横,欲要撕碎一切;赵斌则是身份尽数施展,好似暗夜妖灵一般,又似当年玄青公子重现江湖,一招一式诡秘迅捷,可刀光晃动之下,却都奔致命之处而去。
不过这貂皮沉重,锦袍华贵,而这龙雀大环又非赵斌趁手兵刃,兀术那边却是生死之间大彻大悟,武艺精进不说,现在又有那求神之法相助,一时间这位贤爷讨不到便宜也就算了,甚至隐隐还落入下风之中。
长此以往,赵斌那是非要吃亏不可,因此这位贤爷眼珠一转,突然刀势一缓卖了个破绽。
而眼看赵斌动作慢了半分,兀术那边岂肯放过,短斧以开山之势当头劈下!却见赵斌竟然不闪不避,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甩脱了厚重的紫貂裘!
华贵的紫裘如同大片紫色的云彩,被狂风一卷,直扑兀术面门,瞬间遮蔽了他的视线,逼得兀术斧势微微一滞,而当兀术袍袖一掸将那紫貂皮击去一边之际,一道比风雪更冷的寒光,由紫貂背后直刺而出,直奔兀术哽嗓咽喉而来!
赵斌叶影人随刀走,身体与横刀几乎成一条笔直的线,从飘飞的貂裘下一穿而过!
可是兀术见此却是不慌不忙,手中石斧横拦在哽嗓之前,而其左手则是高举半空,奔着赵斌身背后脖颈力砸而下,口中更是发出一声兽吼,“熊力撼天!”
那赵斌原本直刺而出,猛然觉得脑后恶风不善,急忙身形扭转往旁去闪,手中这直刺一刀自然也就失了准头,可是兀术却是得理不饶人,手中石斧变换招式,改挡为挑,斧刃搭在那宝刀半中,正是赵斌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处。
只一下这位贤爷就觉得手上一麻,随即赵斌将计就计,手腕一松便将这龙雀大环抛弃,宝刀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光,最后斜落在祭台之下,众将身前,宝刀没入积雪之内半尺有余。
而也正在众将惊呼出声之时,祭台之上这贤王爷身形扭转,双手在背后一探,一对鹿角双刀已然现在手中,兀术那边也退回右翼之上,二次亮开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