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暗流悄然蔓延的日子里,璃月的天气也仿佛被卷入了这场莫名的躁动之中。
明明早晨还阳光明媚,天光透过灯笼与纸伞洒在人群的笑脸上,宛如画卷。
可一阵看似平平无奇的微风拂过之后,天色却像被泼了墨一般,瞬间黯淡了下来。乌云滚滚压顶,紧接着便是轰然一声惊雷劈下,仿佛宣告着节庆的暂停按钮被谁狠狠按了下去。
“海灯节好好的,怎么还突然下雨了……天公不作美呀。”
“今天先不逛了,走了走了。”
人群开始散去,原本热闹非凡的街市霎时间变得空落起来。
人们匆匆捂住头顶,双手遮在额前,弯腰小跑几步便各自回了家。他们大多只是出来家门附近走走,这突如其来的骤雨,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把衣角打湿的程度。
但对于另一个人来说,这雨,可就不止是“打湿衣角”那么简单了。
“……唔。”
芙宁娜站在房角突出的巷口,手中捧着刚从白术那里抓到的草药袋子,愣愣地看着那如帘般倾泻而下的雨幕。
“我记得……早上看天气还好好的。”
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袋子,药材吸湿不得,她连忙将它紧紧抱在怀中,又腾出一只手准备取出她放在神之眼空间内的小花伞。
但——
“……刚好,忘带了。”
她的神情僵硬了片刻,随即嘴角缓缓地抽动了两下,仿佛承认了自己被命运戏弄了一般。
为了彰显自己的“璃月融入度”,她特意亲自来抓药,不愿让克洛琳德陪着一起来——毕竟“游览风情”这种事总不能全靠克洛琳德帮忙把。
于是现在,连个替她挡雨的人都没有。
“好啊……真是绝妙的节庆体验。”
她小声地嘟囔着,试图维持那一点点“大明星芙宁娜”的优雅风度,一个跨步迈入了雨中。
在枫丹的主城区,无论是什么雨都不会持续太久的,就像啜泣而不是大哭一样,每隔几天就要对整个城区来一次大扫除一样,清除屋顶的灰尘。
只要人们喊出,那句口口相传的话,明媚的阳光不会吝啬每一位枫丹子民。
但——
这里不是枫丹。
这是璃月。
这里的雨不听祈愿,不因欢笑而停歇。
它自有脾气,亦有秩序。
如同这片土地上的人,顺应天命,不违其势。
“哎呀,这雨怎么有股腥味?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也学着刚才璃月本地人的模样,准备一路跑回去,不过雨下的却是越来越大了。
芙宁娜才跑了几步,衣摆便被雨水打得贴在腿上,柔软的头发湿成一缕缕,紧贴在脸颊两侧,像极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猫。
雨水顺着下巴滴落,连睫毛都黏在了一起。
“……哈。”
她放慢了脚步,因为街道地面铺满了砖块,若是芙宁娜跑的过快,她的小皮鞋可刹不住车,踏过瓷砖街面上的水洼里,任凭雨点砸在肩头,简直接受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天罚。
她试着抬头,但雨滴带着细微的腥味打进眼中,只得皱着眉低下头,一只手遮着眼,一只手下意识地扶住路边的石灯。
“呼……真是,太不讲理了……”她喃喃地说着,语气里已没有太多怨气,反倒像是承认了什么现实,“连哭都要这么有气势……璃月的龙王怎么这么擅长暴风哭泣吗?”
街道上依稀还有人影匆匆走过,手中的油纸伞如同深海浮动的水母,从她身边飘然而过。她努力朝那些人投去羡慕一样的视线,却没有一个人停下。
就在她几乎准备蹲下来先把眼睛揉一揉的时候——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雨中传来,几乎和雨声融为一体。
芙宁娜一愣,睫毛上水珠滑落,她微微侧头看过去。
那是一把黑色的伞,伞面简洁而朴素,却在这漫天灰暗的雨幕中宛若一轮静静张开的月。
撑伞的人站在她身边不远,眉眼清朗,不是空又是谁。
说话之间,他另一只手已经将伞斜斜地倾过来,为她遮住了那自天而降的瓢泼雨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芙宁娜眨了眨眼,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被雨水打得太久。
“我们刚从白术先生那里回来,看到这边有个人站在雨里像落汤鸡一样——结果发现你居然真的没带伞。”派蒙飘在伞边上,双手叉腰说着,却也飞快从空手中里接过一块干净的布料递给她。
“……谢谢。”芙宁娜轻声道,伸手接过,动作有些迟缓。
“克洛琳德呢?”空问。
芙宁娜微微一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她去处理其他事情了,我不想让她担心,就……自己出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你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吧。”派蒙小声嘀咕着,“虽然曾经的你是神明,但现在的你不是普通人吗,淋雨也会感冒啊。”
芙宁娜没有反驳,只是擦着脸上的水珠,低低笑了一声。
感冒?
说实话,刚才在雨里狂奔,同时紧绷着身体,注意脚下不能滑倒,她可是出了一身的汗,如今冷热纠缠,她也分不清额头上落下的是未擦干净的雨滴还是汗水。
“抱歉,枫丹的雨太温柔了,我一时间还没习惯璃月的认真。”
她看着空撑伞的样子,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变换莫测的天气?”
空笑了一下,低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人会真的习惯风雨。但总有人愿意在风雨中给别人撑一把伞的。”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舞台中央,只不过这次不是为谁演绎,而是有人真的,站在她的面前。
——而不是在远方为她鼓掌。
“走吧,让阿鹤还有派蒙送你到我在璃月的家里待一会儿吧。”
“这样你下次来,也多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嗯。”
“嗯?”
芙宁娜刚点头答应,但忽然有察觉到不对,“你还去哪里吗?”
“我和优菈要到往生堂看看胡堂主有没有回来,也花不了太长时间,随后就到。”
空的语气很自然,却让芙宁娜有片刻的失神。
——他要去的地方,是她无法涉足的领域。是战斗,也可能是危险。
……你是不是,总是这样?”她低声说,眼睛没有抬起,声音却清晰,“把别人安排妥了,自己再转身去面对那些麻烦的事。”
空笑了笑,没有否认,“这是习惯。也有责任。”
芙宁娜沉默了一瞬,轻轻扯了下嘴角:“……那你别太晚回来,我可不想等太久。”
“嗯,我不会的。”空认真地点头,神情柔和,“阿鹤和派蒙会照顾你。”
“我们也顺便回去煮点热汤吧,天气这么冷。”派蒙一边嘟囔一边飞到芙宁娜肩边,“还有你今天这身衣服,都湿成这样了,还不快回去换掉!”
芙宁娜笑着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我知道了啦。”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几步后,终于忍不住再次看向站在原地的空和优菈。
“你说过,‘总有人愿意在风雨中给别人撑一把伞’。”她停下脚步,“那你……记得可不要向我一样,你也要给自己留一把哦。”
空一怔,随即点头:“我记得。”
芙宁娜才像是终于安心般转身离开,而雨声之中,她似乎低低说了一句:
“……不然我会担心。”
优菈持伞快步走来,此刻的她换了一个干练的发型,手里拎着一把包裹着布的长剑。
她这次正好试试传说中的风鹰剑。
一想到,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神器被她这个蒙德贵族使在手中,不禁有股奇妙的感觉。
“好了,我准备好了。”她看了空一眼,“我想这次我应该能帮上点忙。”
空点点头,看了眼已经稀稀落落的街道,雨势也略有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