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华朝总商会的会馆门口，十张桌子一字排开。
每张桌子后面都坐了三个人。
一个人唱收，一个人记账，剩下一个人最奇怪。
他的面前摆放了一块操作台，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块幕府官方验银师使用的验银板。
这也是应有之意。
毕竟，今天每家代理商缴纳的货款都不是小数字。
如此多的丁银，难免要安排验银师进行鉴别真伪。
当下倭寇之国鉴定丁银真伪的方法有不少，但通常都是使用验银板。
将丁银在验银板上划过，如果显示纯正的银色，那就是正版丁银。
倘若出现灰白色等其他颜色，那就说明是掺了其他的杂质。
至于其他的方法，都不如验银板来的便捷准确。
但是在操作台上，除了验银板之外，还有一块锉刀和一个透明瓶子装着的液体。
小犬次郎今日来的稍稍晚了些，排得位置比较靠后。
所以他不清楚收款台后面，那个应当是验银师的人，为啥面前多了锉刀和透明瓶子。
不过也不要紧，松下库骰眼皮子多活套啊，都不用小犬次郎吩咐，立刻去打听了......
没多会儿的功夫，松下库骰一脸古怪的走了回来，特意凑近了才压低声音对着小犬次郎禀报道：“大人......”
“那个是唐国总商会自己的验银师，除了验银板之外，他们还准备了新的验证丁银真伪的法子......”
“需要将丁银用锉刀稍稍打磨一下，然后滴上两滴瓶子里的东西.......”
......
小犬次郎皱着眉头想了想，印象中似乎没见过这种验证丁银的法子。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
这次他要缴纳的丁银，是未来六年预计的总货款，总数高达5000贯丁银。
眼下人多眼杂的，他的更多精力还是放在了保证丁银安全上。
不过一转头，小犬次郎发现松下库骰欲言又止，顿时有些奇怪。
松下库骰的秉性，他最是了解，向来是知进退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有话就说......”
小犬次郎也不废话，直接开问。
松下库骰立刻说道：“大人.......”
“刚刚小的去前面打探，第一批缴纳丁银的人，已经开始鉴定真伪了......”
“九州藩的井上家族、咱们长崎船番长淀涡攸视大人的家族，他们缴纳的丁银中，检查出来大量都是假的丁银.......”
“什么？”
小犬次郎一愣神，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井上家族在九州藩是大家族，比淀涡攸视的家族要高上不少。
要说两家故意用假的丁银来缴纳货款，不用说别人，小犬次郎都不相信。
可是松下库骰说的言之凿凿，而且小犬次郎踮起脚尖也能隐约看见，最前面的确似乎是起了冲突......
他转念一想，当机立断对着组长小犬上树吩咐道：“我去前面看一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家族倾尽所有准备的现银，都在这里，你务必要看好了......”
自从上次招标仪式上，小犬次郎生怼了一次小犬上树，再加上小犬次郎又拿到了总代理权，如今的小犬上树要多老实有多老实......
甚至这次跟着一起来缴纳货款，都是小犬上树亲自来和小犬次郎商量之后，得到了小犬次郎的同意，他才来的......
现在得了小犬次郎的吩咐，小犬上树没有任何的不愉快，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至于小犬次郎，则是已经带着松下库骰出发了。
两人走了七八分钟，才挤到了最前方缴款的地方。
果然。
井上家族和淀涡家族的人，都围在缴款桌旁，正在和唐国总商会的人争辩着什么......
而总商会的行首赵开放，则是一脸严肃的站在人群中间，似乎在对着井上家族的领头人说着什么。
只是小犬次郎两人离得太远了，听不太清楚......
“走！靠近点！”
小犬次郎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非常的不安。
他立刻再次发力，竭尽全力挤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而赵开放两人的对话，也逐渐清晰起来......
井上家族的代表井上正日：“......我们的丁银，除了库存多年的之外......”
“几乎都是和江户殿那边做生意得来的......”
“你们这个说法，意思是我们井上家的存银都是假的？”
“还是说，你们认为江户殿那边给我们结算的，都是假丁银？”
井上正日吊角眼、三角脸、黑眼眶......
整个人就是一副老阴比的模样，说话的字里行间全是套路，又是语带威胁......
可赵开放既然忝任华朝总商会的行首，自然也有两把刷子。
他根本不搭理井上正日话里埋得坑，翻来覆去就是两三句话：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说过，别诬陷我.......”
“是不是真的丁银，谁说了都不算，一切以检验为标准......”
“我已经派人去禀告奉行大人了......”
如此一来，让井上正日浑身力气使不出来，最后气的一拍桌子，想动手去掀开，却又被桌子后面两名商会的人员，死死按住了桌面。
“井上正日，请在规定时间内缴纳足额的正版丁银......”
“否则，过时不候，总代理资格搁置再议......”
按住桌子的商会人员，语气很温和，话却说的很硬。
这一招，一下子就击中了井上正日的软肋！
自从招标会之后，井上家族已经明确了近年来的目标，就是坚决围绕华朝商会的商品，把自家市场和客户做大做强.......
如果今天井上正日真的因为缴纳假丁银，被轰出了缴款现场......
天菩萨......
井下正日想都不敢想那个后果......
旁边的淀涡攸视，几乎就是井上正日的翻版.......
不过比起井上正日，淀涡攸视毕竟是坐地户，脾气也更硬一些。
他被检查出来缴纳的货款是假丁银，反应更激烈：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缴纳的丁银，是我......咳咳咳......”
“是我堂兄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其中大部分还是阿兰坨国王子给的......”
“怎么可能有假！”
淀涡攸视嚷嚷的，几乎半条街都听见了.
只可惜，赵开放毫无反应，任由工作人员照常“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