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严冬把情况跟丁稚辉说完之后,又拨通了宋清源的电话,在电话里向他汇报道:
“宋书记,我今天上午专程跑了一趟‘省重点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想为咱们益彰也争取一个项目……”
陈严冬话还没说完,便被宋清源给打断了:
“争取什么项目?”
陈严冬连忙回答道:
“除了‘银桥示范区’项目,咱们益彰还有什么好争取的项目呢?”
宋清源心中一沉,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于是就加重语气道:
“谁让你去争取的?事先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陈严冬一脸无奈地解释说:
“昨天晚上我不是专门去找过你吗?当时你不也满口答应了吗?”
宋清源怒道:
“我答应什么了?”
陈严冬道:
“‘银桥示范区’项目,一直不都是老爷子的一块心病吗?你亲口对我说的,要是咱们两个能把这件事情给做成了,老爷子那边肯定会给咱们记一大功的!”
宋清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话确实是我说的,但我没让你现在就去争取啊!你也不想想,现在是谁在主持领导小组的工作?是梁省长啊!他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那可是势同水火,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争取,能过得了他那一关吗?”
陈严冬连忙恭维道:
“还得是宋书记,您真是慧眼如炬!还真是不幸被您言中了……”
宋清源听到陈严冬这话,顿时在电话那头气得直跺脚,破口大骂道:
“你这是长着一副猪脑子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陈严冬却不慌不忙,继续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宋书记,您别生气啊!我也不想这样啊,我这不是听说他们领导小组办公室搞了个什么‘一站式服务’吗?我还听说自从他们搞了这个‘一站式服务’之后,不但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而且项目分配也变得更加公开、公平、公正了。所以我才想着来碰碰运气的……”
陈严冬说到这里,也不管电话那头的宋清源会作何感想,只管继续往下说道:
“宋书记,还有一个情况我必须得向您汇报一下,您得有个心理准备啊!”
此时的宋清源已经被气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还有什么坏消息?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一口气说完吧……”
陈严冬也不再客气,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
“为了体现我们益彰市委对‘银桥示范区’这个项目的高度重视,在我向梁省长汇报工作的时候,我特意强调了一下,这次重提这个项目,是咱们整个领导班子经过深思熟虑后共同做出的决策,而且还是全票通过的。”
说到这里,陈严冬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候宋清源的反应。
然而,电话那头的宋清源并没有说话,于是陈严冬便继续道:
“结果,梁省长当时就抓住了我‘全票通过’这句话,感慨地说了一句:‘一个班子能够如此团结,确实不容易啊!’宋书记,您来分析分析,梁省长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对我们益彰的领导班子有什么意见啊?”
宋清源心中犹如一团乱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陈严冬说道:
“严冬啊,你还是赶紧回来吧,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真担心你继续留在渭城会给我惹出更多的麻烦事来!”
挂断电话后,陈严冬心情大好,走出省政府的时候他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远在益彰的宋清源就不一样了,他在挂断电话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但没过多久,他觉得这样坐着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于是又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眺望着远方,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脑子里依旧乱作一团。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始终无法确切地理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从许铎与钱家分道扬镳之后,他们这些钱家的旧部在岭西的地位,就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了。
曾经,许铎是他们的主心骨,岭西这边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由许铎来拍板定夺。
如今许铎与钱家已经反目成仇,这就让他们陷入了两难境地。
如果他们选择站在许铎这一边,那就意味着要背叛钱家。
一方是远在燕京的庞然大物,一方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任何一方都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得起的。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感到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经过反复权衡,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实力更为雄厚的钱家。
原因很简单,许铎离开钱家后,他的仕途也将如同那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宋清源在思考了许久之后,仍然觉得让他一个市委书记去直面梁栋这样一个省委常委,压力实在太大,于是就打定主意,给钱国润打了一个电话。
宋清源把情况跟钱国润说了一遍之后,钱国润只是笑了笑,在电话那头道: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未必就是件坏事,哪个小陈本来也是一番好意。至于梁栋那边,你们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银桥示范区’的事情,该怎么争取,还照样怎么争取。梁栋那小子刚到省里,脚跟还没站稳,就开始四处树敌。他先是跟窦一圃撕破脸皮,紧接着又惹上了谢学义,现在又要拿咱们钱家开刀,真当省委就是他家开的呀?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这完全就是取死之道!”
宋清源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向钱国润讲述了一番,他只是笑了笑,在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说: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未必就是件坏事嘛。那个小陈,本意也是好的,只是处理方式可能有些欠妥。至于梁栋那边,你们也不必太过在意,‘银桥示范区’的事情,该怎么去争取,就还是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就好。”
说到这里,钱国润的语气略微加重了一些:
“梁栋那小子,刚到省里,脚跟都还没站稳呢,就开始四处树敌。他先是跟窦一圃闹得不可开交,彻底撕破脸皮。紧接着,又去惹上了谢学义。现在,他居然还想着要对咱们钱家动手,真当省委是他家开的不成?”
钱国润冷哼一声,继续道:
“正所谓‘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这样毫无顾忌地四处树敌,完全就是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