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颜是要自毁黄庭,目的是同归于尽。
哪怕只能重伤白雪衣,也算救下了穆阑潸等人。
所以他需要更接近白雪衣,争取把力量集中在对穆阑潸等人来说安全的范围。
但要保证的前提,是还需要穆阑潸的配合。
只是一个眼神,无需言语,穆阑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心里顿感悲痛。
可她也不得不配合。
因为程颜就没有给她劝阻的机会,若她不配合,或者动作慢了,最佳的时机就会流逝,到时候,白雪衣毫发无损,死得只会是程颜以及他们所有人。
穆阑潸接着出剑,但同时往后疾撤,她吐了口血,把唐棠的剑意发挥到极限,将其化作丝线一般,锁住了白雪衣,纵然只能很短暂,也足够了。
她拽起韩偃、温暮白,拼尽最后的力气掠走。
程颜就笑着扑向了白雪衣,璀璨的剑芒,笼罩了整个麓山,但自毁黄庭的力量只在他们方圆的十丈,被无尽的压缩,继而瞬间炸开。
李害乱已经第一时间掠过去。
但还离得远就被余威又轰飞出去,吐了好大一口血。
朱谕雪在更后方,因为范围被封锁在十丈间,李害乱又挡住了余威,到他这里已经所剩无几,只被狂风掀飞出更远的距离。
滚滚浓烟在麓山的上空弥漫着。
虽然朱谕雪与程颜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此刻仍是感到心里哀痛,满棠山执剑者的陨落,就像林剑神的陨落,在这个世间都是大事。
他挣扎着爬起身。
奋力且踉跄朝着李害乱走去。
他拼尽一切也要把李害乱杀死。
韩偃、温暮白在回望着那个画面的时候,心里也尤为凝重。
将他们放下,攥紧手里剑的穆阑潸,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悲痛以及杀意。
而忽然间,有一把剑自烟雾里掠上了高空。
那是程颜的剑。
以极快的速度落到神都里。
正好落在了白山月的脚下。
剑悲鸣不止,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就如同白山月此刻的眼眸。
他捡起了自己老师的剑,回望着麓山,眼眸里迸溅出仇恨的光芒。
白山月没有理会在询问怎么回事的陈锦瑟,不由分说又往神都外掠去。
但此刻的神都城下,是傅南竹、梅宗际率领着一众将士在回撤。
他们自然没有必要与陈重锦的数十万大军在正面交锋。
他们撤回的时候,陈符荼就很及时的开启了神都大阵。
就导致了白山月没能出去。
而山谷后方的骁菓军,除了封锁山谷的人手,其余的直奔着神都杀过来。
城楼上是弓箭手纷纷露面。
修士们也都各自攥着一砸符箓,在借着甘露神符恢复炁力的同时,各式样的术法也已蓄势待发,随着梅宗际的一声令下,就开始了全力的远距离轰杀。
里面的人是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但不影响双方的开战。
等修士们的炁用完了,符箓也用完了,就会极快的再换上一批人,弓箭手们亦是如此,他们的弓箭都是符箭,若是神杀符,甚至能一箭重伤宗师武夫。
只是很遗憾,神杀符的数量有限,但就是寻常的符箭,威力也不容小觑。
陈重锦自然是让府兵们往前冲杀,因为甘家军虽然也是被利用的,可毕竟他们更强,这些府兵,在陈重锦的心里,也就是人多这一个优点。
在府兵们全力攻城的同时,陈重锦就让甘家军去与后方杀来的骁菓军对垒。
更指派了随之到来的渐离者围杀陆秀秀。
现在陈重锦只需等待城破的一刻。
而城破的关键不在外,是在内。
他藏了很久的棋子,已经被陈符荼自己召回了神都。
陈重锦给对方的命令就是毁坏大阵。
或者说,暂时扰乱大阵,从而能让城外的大军杀进去。
神都的大阵是只有皇帝才能掌控,但因为陈景淮的死对许多人来说其实是很突然的,甚至陈景淮自己都没觉得会死,所以压根没有把大阵的掌控传给陈符荼。
陈符荼能将大阵开启,反而还是依仗着长公主。
所以现在的大阵,本身就存在着些问题。
而陈重锦虽然也不知这个大阵的阵眼究竟在何地,但只要能毁掉一个阵枢,以长公主及陈符荼没能完全掌控大阵的情况,短时间里就绝无补救的可能。
甚至陈重锦还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便直接杀了陈符荼。
只要陈符荼一死,后面的仗就没必要打了。
最好是把陈锦瑟一块杀了。
到时候,就算国师回来,也只能让他登基。
甚至国师亦能成为他的依仗,谁反对都将无用。
但要做到这件事,陈重锦没有太多的信心,毕竟神都里目前他的人还能活动且没有曝露身份的只有一个人,所以毁坏大阵的阵枢,是此次行动的首选。
否则万一没杀成,或者只杀了一个,然后就被反杀,大阵不破,他又杀不进去,情况就会很不妙了。
哪怕死得是陈符荼,陈锦瑟在,陈重锦就不能成为唯一的选择。
就算这个可能性很低,陈重锦也要尽量杜绝,毕竟诏书的事,是肯定瞒不过国师的,除非有资格继位的都死了,只剩下他,那么诏书是真是假就不重要了。
再多人反对,国师都会支持他。
或者说,国师只有活着,大隋皇帝的位置就不可能给隋陈姓以外的人。
陈重锦很耐心等着。
陈符荼也在想办法尽可能的联系到曹崇凛。
曹崇凛回来,他自认对自己更有好处。
同时还能解决林荒原的危机,从而能再给予他一些帮助。
甚至借着陈重锦伪造诏书一事,若是曹崇凛很彻底的站在他这一边,这场纷争就能即刻结束。
山谷的一头,几十个宗师及宗师巅峰武夫,再有几个宗师巅峰、澡雪巅峰的渐离者,合力围杀陆秀秀,竟是仍未占到什么便宜。
有着林荒原的魔气加持,正如他说的,陆秀秀已在大物以下无敌。
哪怕是宗师巅峰武夫的体魄,也很难抗住她一剑而不受伤。
甚至实力相对弱些的宗师巅峰武夫,轻则被一剑重伤,重则就直接没了命。
这就导致了澡雪巅峰的渐离者也不敢与她打正面。
但偏偏陆秀秀的周身有着暗红色的气焰,防御的程度更胜过宗师巅峰武夫的体魄,纵是找了好些个机会偷袭,都没能给她造成实质的伤害。
陆秀秀就像毫无感情的利剑,眼眸里透露的只有一个杀字。
周身萦绕着的暗红色气焰不仅给她带来了极强的防御,更提升了她的速度,再加上很夸张的力量提升,让她在各方面都显得无懈可击。
所以她只攻不守。
两三个在正面抵抗的宗师巅峰武夫很快就撑不住了。
哪怕四面八方皆有人在对她出手,却连拦住她脚步都办不到。
更别说削弱她的力量了。
此时,陆秀秀的速度再次加快,瞬间就在前方两个武夫的中间掠了过去,同时也带起了一大篷血花,那两个武夫的眼前一花,就随即闷哼一声,身死倒地。
而旁边的第三个武夫却是反应很快的就地一滚,可他才刚滚出更远的距离,一抬头,迎面就是陆秀秀的一剑,刹那间身首异处,鲜血飞溅出数丈。
其余的人对视一眼,除了渐离者以外,剩下的皆是心头一惊,萌生了退意。
渐离者的平静不是因为自信,而是习惯这种场面。
有渐离者直接说道:“若是想跑,只会成为她下一个目标,从而死得更快。”
确实有退后一步想跑的人闻言又止住了脚步。
但难免有人不听,反而更快的转身就跑。
所有人的眼睛就看着陆秀秀在原地消失,然后逃跑的人惨叫着扑倒,惨叫声未落,人已经死了,甚至陆秀秀就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调转剑锋朝他们杀来。
渐离者们顿时四散开来,顷刻间隐藏了身形。
而陈重锦麾下的那些个宗师及宗师巅峰武夫,不由得慌乱成一团。
陆秀秀一眨眼就冲入他们之中,三下五除二的便把宗师武夫尽皆斩杀,因为宗师巅峰武夫的反应终究还是快一些,再借着那些宗师武夫为挡箭牌,纷纷遁远。
他们自然也是分散开来跑的。
都想着有其余的人挡剑,自己能有机会逃走。
他们俨然没有了战意。
现在一味只想着逃。
但藏匿起来的渐离者们却在伺机而动。
寻找着最佳出手的机会。
他们不信这个女子的炁力是无限的,借着藏匿,总能把对方消耗的变弱,最后再一击必杀,所以他们亦很快做出安排,专门有人负责把逃跑的武夫再堵回去。
不给这些人逃跑的机会,迫使他们只能死战,从而给渐离者们提供出手的条件。
急眼了的武夫,想要反手回击这些渐离者,只可惜渐离者的身法诡谲,他们压根就触碰不到。
而连着杀了好几个武夫的陆秀秀,随时从背后袭来,让他们再是不愿,也只能依着渐离者想要的回身死战。
毕竟眼下的情况怎么都得死,杀出一线生机就成了仅有的选择。
而人一旦豁出命来,总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们同时出手,在各个方位,甚至有人纵身掠起,施展出从天而降的掌法。
仅剩的十几个宗师巅峰武夫,催动了自身极限的气血,拳风亦可震山河,围追堵截式的锁死了陆秀秀的所有退路,让她只能吃下这一击。
渐离者们蓄势待发。
但即便是这样的局面,陆秀秀仍旧没有防御或躲避,她提着剑格挡着正前方的攻势,直接承受着各方位的攻击,愣是大踏步的冲了过去。
施展出从天而降掌法的武夫,很精准的在空中扭身,追着陆秀秀的身影拍落。
可在他的掌法落在陆秀秀的身上之前,陆秀秀的剑先一步刺穿了正前方的武夫的咽喉,她随即将其挑飞,同时贴地掠出,袭向另一个目标。
被她挑飞的武夫就迎面撞上了从天而降的一掌。
瞬间就被轰碎成渣。
陆秀秀无视了其余的攻势,在足以震碎山河的拳风里冲出,又是一剑夺走一名武夫的性命,她左掌拍地,翻身掠起,这次的目标是浮在上空的武夫。
她的速度极快,在那个武夫没有反应过来以前,甩手一道剑光,就将其拦腰斩断,挥洒的血雾,短暂的阻挡了下方人的视线。
陆秀秀就以更快的速度落地,再次朝着一个目标挥剑。
面对这出剑必见血的场景,藏匿在暗处的渐离者,甚至都看的眼花缭乱。
他们想要找出陆秀秀的破绽,竟是完全找不到。
而再次被杀破胆的武夫,却没了逃命的机会。
陆秀秀以让人无法捕捉的速度,一剑一个,很快就让这些武夫一一倒地身亡。
而纵然没有找到绝佳的机会,多个渐离者也不得不出手。
他们只攻要害。
表面来看,他们的攻击是得手了的。
但陆秀秀的周身,那些暗红色的气焰,却把他们的攻势阻挡在三寸以外。
陆秀秀攥着手里的剑,拧身旋转,嗤嗤嗤的就瞬间让这些渐离者身首异处。
他们往后退的时间都没有,结果看起来就像送上门去找死。
陆秀秀的大杀四方,在极短的时间里,杀的就只剩一个澡雪巅峰的渐离者。
他们四目相对。
陆秀秀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
眼神是极其的冰冷。
而对面的渐离者却是一脸的凝重。
这个结果是属实意想不到的。
因为就陆秀秀的状态,渐离者能看出来,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以至于他都瞧不出来陆秀秀的消耗有多少。
只在表面看,仿佛轻轻松松的没有任何消耗似的。
但哪怕是如此,身为渐离者,尤其是白雪衣的心腹,他没有丝毫的退怯。
虽然渐离者不会为了陈重锦而拼死。
说是心腹,亦能称之为死侍的他们,只会全心全意的遵从白雪衣的命令。
白雪衣没有说让他们逃,哪怕可能情况有变,没来得及下新的命令,他们也只有战术的思考,不会揣测别的,依旧执行此前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