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天地忽寂,一声“咚”自远处炸开。
这声音声震轰鸣,响彻山脉。
紧接着便是第二声、第三声......每一步都如巨鼓擂击苍穹,令整片地底都随之颤抖。岩壁上尘屑簌簌落下,黑雾被震成层层涟漪,荡向四方。
那傀儡的身影骤然放大,只见它立于峡谷之端,漆黑的身躯高逾数丈,体表的玄纹此刻尽数亮起,宛若熔金般流动。它俯瞰群峰,宛如远古的巫神苏醒。
它缓缓抬起手臂,掌骨间隐隐闪烁青色雷光,四周灵气被牵动成旋风。随着它再度一步踏下,大地轰然断裂,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四方。
尘浪滔天而起,震得整片地窟犹如呼吸。那情形好似一声吸气,便是崩山裂石。一声吐气,便似天地震鸣!
那巫傀如从上古而来的战灵,威压滔滔,一时间连地底阴煞之气都被迫后退。
海兰珠抬眼望去,只见那傀儡立于乱石与烟尘之间,宛若一尊镇狱之神。
她忍不住低声道:“此术若在正道施展,怕是足以压一宗之气运。”
千云生则淡淡一笑,袖袍一拂,眸光深幽若渊地道:“且看那暗魔和青灯,还能坐得多久。”
果不其然,就在那巫傀现出身形之际,下方的一众大能顿时同时感应,就见得妙广第一次露出讶然神色。
禅净方丈则双掌合什,声音低沉而庄严地道:“善哉善哉,原来是玄阳掌教的分身到了!”
而华阳夫人却冷哼一声,她眼中阴火骤炽,声音如裂冰穿心,森寒刺耳地道:“玄阳掌教?呵……她也配与我并论?”
只见她微微抬首,有若透过重重阴焰望向虚空深处,语气中带着傲然与滔天的怨怼地道:“当年龙虎山掌教见我,亦必称我一声‘华阳大姐’。”
“如今不过一区区后辈,竟敢遣一具傀儡来此耀武扬威?”
她声如洪钟,震得地火翻滚,怨气如潮般扩散开来地道:“莫说是她李玄阳,就算昔年龙虎山列祖俱在,也不敢在我眼前托大!”
这一番话,满含昔年尊位之威,又带着千载幽怨,恍若幽冥之火在咆哮。
妙广见状,目光闪动,嘴角微微一勾,趁势又在一旁旁敲侧击一般,就见他笑声轻若浮尘地道:“老夫人又何须与后辈计较?”
“她区区分身而来,无非虚张声势......不过......若真让那巫傀落了下来,怕是要扰乱此地的气机。”
他语声温和,却似以细针暗刺地道:“夫人若能趁其未稳,先行一击,震断气脉,既可一雪旧怨,亦能让那群自诩圣贤之辈颜面尽失。”
华阳夫人则冷笑一声,眸中阴焰腾起地道:“哼,你倒比那群伪善的正道更懂人心。既如此,我便让这李玄阳的傀儡,也一齐葬于我的掌中!”
只见华阳夫人说罢,眸中阴焰骤然腾起,整个地窟的气息在一瞬间彻底凝滞。
那三条原本束缚她的锁链,忽然同时发出刺目的赤光,恍若被她的怒念一点燃!
“锵!”
一声若裂天霹雳的金鸣骤然响起。就见得锁链剧震,火焰般的光芒在虚空中狂涌,顷刻间照亮了整片地底。
那光色非金非火,而是一种诡异的赤金之焰,像是从地狱深渊中燃起,又似从九天云霄坠落。
怨焰翻腾,风声呼啸,隐隐可见无数亡魂的面影在锁链上浮沉扭曲,低泣、怒吼、哀嚎之声交织成一片,直入人心魂。
“轰!”
她一声叱喝,三条锁链同时崩动。
锁链如有灵性,猛然化作三条赤焰巨蟒。巨蟒鳞若铁铠,鳞缝中燃起炽金纹理。
它们咆哮着冲天而起,一条直扑禅净方丈,一条盘向颍川先生,还有一条直卷向妙广,势若山河倾覆!
地窟深处的怨火与地脉灵机被她一同牵动,化作无边风暴,连虚空都在嗡嗡作响。
天地都恍若被无形之力生生扭曲,山岩崩裂,灵光逆卷。
那三条锁链甫一化形,便激起漫天火浪,火浪之中隐现成百上千的符咒符印,皆是她昔年宗门秘法的化形。
每一枚符印,都闪烁着灭魂的寒光。
它们被卷入火焰之中,化为三道法轮,轰然向三大修士镇压而下!
“阿弥陀佛!”禅净方丈长声一喝,双掌合什,身后金佛虚影显现,千手护身,却仍被那怨焰逼得金光爆散。
颍川先生眉目一沉,手中古卷猛地展开,卷中万字流光,生生拦住火焰,但火浪拍击之时,他的袖袍竟被震得寸寸碎裂。
地叟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手中大剑宛若烙铁一般,也已经变得赤红。
而妙广则眼神微凝,袖中光影乍现,似笑非笑地低语地道:“夫人果真不凡……”
然而三人虽各自施法,却仍被那锁链逼得连连退避。怨焰在他们周身炸开,灵光与幽火相撞,整片地窟震荡不休。
锁链末端的火光越来越盛,直若星河倒垂,映得天地无色。
那一刻,华阳夫人如同不再是怨魂,而是昔年宗门的掌教天尊重临。她衣袂翻飞,银发飘扬,眸中焚烧着千载不灭的恨意。
只听得她冷冷喝道:“尔等假正之辈,今日也当受我昔年之一怒!”
随着她的怒声炸裂,三条锁链骤然一震,锁环上万道火纹齐齐亮起,似有天雷潜转,地火呼应。
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陡然爆发,直让整片地底都轰然颤动!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突然一道正中平和的声音传下来地道:“华阳老夫人请住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真正的真相吗?”
这话虽然看似声音不大,又从遥远之处传来,但却恍若有什么魔力一般,令得华阳夫人手中一滞。
紧接着,就听得她冷笑地道:“怎么?难道你龙虎山当年全都给查了个清楚不成?”
“呵呵,有没有答案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老夫人待我这巫傀来到此间,岂不是就全都知晓?”
那声音继续不徐不疾,最后甚至还不忘又补了一句地道:“若是我之言语,不能让老夫人满意,到时候我这巫傀便任凭老夫人处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