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脾气好好的画圣一下子就翻了脸,脾气耿直的他最是受不得半点污蔑,尤其是说他作奸犯科,岂不是变相在说他品性低劣,为老不尊?
“老朽只不过是去了一趟清宁河畔取景,不巧遇上了血海骷髅堡的那个老怪物。”
“好在他身旁还带着几个小娃儿,影响了行动,不然的话,老朽焉有命在,怕是当场就要丧命。”
“自那之后,一抹血红就如梦魇一样缠绕在老朽的心头,无论去到何处,都无法躲过。”
“无可奈何之下,老朽也唯有躲到隐名村来,寻求张老哥的庇护。”
画圣即是无奈,也是悲哀,好选不选,偏偏把取景的位置选在距离骷髅堡极近的清宁河畔,说是自寻死路也没什么区别。
能够在血腥神话的手底下逃出生天,留得一条性命,本就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对此,应玉堂实在是深有体会。
无论是老堡主还是年轻的新任血骷髅,每一个都恐怖到已超过常人能理解的范畴,就算是今时今日大有突破的他,也不愿去招惹。
“原来如此,你这呆子倒是聪明,知道寻求庇护。”
“也算你运气好,不然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就算想跑路,都不见得能有机会跑掉。”
应玉堂没怎么与老堡主打过交道,但与新一任血骷髅有过不止一次的接触。
“懂得,老夫都懂,唉,为了活命,不容易啊。”
拍了拍画圣的肩膀,应玉堂露出一副深有体会的表情。
“咦,老魔头,你的意思是,你也遇上过血骷髅?”
“呃,咳咳,老朽失言,老朽失言。”
原本寻思着同病相怜,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可转念一想,画圣方才反应过来,在隐名村内,不应提及外界的各项事宜。
赶忙用手连着拍了好几下嘴巴,画圣紧紧闭嘴,只顾着向前走路,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隐名村里,每家每户的屋舍大小都大差不差,极个别有了下一代的村民屋子会稍稍扩建一些,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凌驾他人之上的特别。
终于到了刀身的居所,看起来也平平无奇,不过是几间小草庐而已,与豪华半点边都沾不上。
还没走到门口,就能闻到里面飘散出来的血腥味混杂着恶臭味,倒是让人颇感意外。
堂堂元域十强神话,刀中之神,竟然居住在如此破败的猪圈之中,实在让初来乍到的两人有些意外。
猪圈二字,并非是排斥与嫌弃,而是草庐之中,当真还养着好几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正哼哼唧唧地拱着泥巴,玩儿得可开心了。
小院之中,一条细细的麻绳贯通左右,上面挂着一把把平平无奇的刀子,也看不出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屠刀,凡兵刀器都称不上,拿来切肉倒或许是一把好手。
“刀中之神,当真生活在这地方?”
“还真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亲眼瞧见眼前的景象,老魔头被惊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虽然江湖上一直传闻,刀中之神张屠户是在一次次地屠宰之余,机缘巧合领悟了一套匪夷所思的切肉刀法,方才成就无上威名。
对于此类添油加醋的谣言,应玉堂一直都觉得是瞎编乱造,纯粹是为达到抓人眼球的目的罢了。
武学之道,本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顿悟开窍,也该有个限度。
“老魔头,这就是你的见识浅薄了。”
“张老哥本就是屠户出身,我们村子里但凡遇上庆贺之日,烹牛宰羊之类的活儿都是他操办的。”
“武功,本就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源于生活,用于生活,枉你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还看不透么?”
被画圣给嘲讽嗤笑了一番,应玉堂非但没有半点恼怒,反倒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不仅仅是他,就连洛一缘都觉得这些话颇有几分道理,联系刀身的过往经历,的确很能说明一些事情。
草庐小院的向内打开,院内却空无一人,只能听到猪猪们欢快地哼叫着。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画圣将手探出衣袖,屈指在门扉上轻叩数下。
“张老哥,张老哥!”
“外头有人来寻你了!”
未得应允,画圣也不愿踏足小院半步。
小院再怎么穷酸潦倒,终究还是神话的居所,可不能随便逾矩亵渎。
寒风拂面而过,未等画圣第二次叩动门扉,一个胖乎乎的的汉子已出现在他面前。
赤裸着上半身,只系着一块遍布油污血渍的围裙,汉子的脸上明显还有着几分困倦之意,强打着哈欠将其堵在门口。
动静不小,洛一缘与应玉堂都感应到极强的气息靠近,向后稍稍退却了一步,静观其变。
就算心里早有准备,两人都没想到,刀神的形象,竟然真的与他的诨号相似,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屠户。
“老吴头,你来俺这儿作甚,又要开晚会了不成?”
“这次,又需要几头猪几头牛来着,你们先准备好,给俺一个时辰的功夫,保证给你们收拾得干干净净,每一个部位都妥妥帖帖。”
似乎是全然没听到画圣刚刚说了些什么,张屠户自顾自地拍着嘴巴,又垫了垫圆乎乎的肚子,还没从好梦当中苏醒过来。
“不是,张老哥,不开会,不开会。”
“前些日子才刚刚开过篝火会,哪有这么快!”
“是外头有人来寻你了,而且指名道姓要寻你!”
说罢,画圣让开半边身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人。
“外头?”
敏锐地捕捉到了意义非凡的两个字,张屠户的困意消除得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戒备。
只见他左手向后虚空一抓,麻绳上系着的几十把屠刀全都受到感召牵引,倒飞于身旁,一把把插在地上。
唯有一把油光锃亮的屠刀被捏在手中,又从左手换到右手,举起对着两人。
“俺不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具体的因由与细节。”
“总之,隐名村不欢迎别有目的的外人,两位,还是请回吧。”
拒人于千里之外,完全不愿意作任何沟通,张屠户的态度,早在洛一缘的预料之内,并不算太过意外。
“前辈切莫急着驱赶,不如先将这份信函看了再说?”
对面终究是刀中之神,自己也有求于人,洛一缘也不欲与之生出什么矛盾来,而是从衣襟里取来一封信笺,屈指一弹,就将其递送到张屠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