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帝后二人的对外名声又双双往下跌落几分。
毕竟能让景王夫妻脸色这般难看，除了帝后再无其他人选。
躺枪的帝后：……污蔑！
甭管污蔑不污蔑，沈瑶接下来便是躺在家里和孩子玩，林行止就要辛苦些，每天起早贪黑地往宫里跑，吃苦耐劳的劲头堪称风雪无阻。
皇上：……
“你可以了，都已从朕的私库拿走这么多东西，还想如何？”
皇上瞪着得寸进尺的便宜弟弟，心说此人好用归好用，就是花费太贵，看来日后得慎重考虑。
“皇兄容禀，臣弟加家中有妻有子，日常开销甚艰，实在难以为继。
皇兄富有四海，横跨九州，还请皇兄包容海涵。”
你一个名副其实的万民之主，整个离国实际掌权者，和他兢兢业业打工人有什么好计较？
林行止话说的相当坦诚，他做这些全是为了家人，不比皇上的全为自家产业，他只能赚一点是一点。
皇上无语笑了。
单手捂住额头不知说什么好，嗯，他这个便宜弟弟还挺实诚，就是说话噎人的功夫不知和谁学的，越发炉火纯青，隐隐有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境界。
“滚！”
手上的奏折直接丢到林行止面前，皇上气呼呼地将人轰走。
林行止走时不忘捡起地上的奏折交给过来送他的李德海，言语恳切道，“皇兄该多注意身体，须知气大伤身。”
李德海：……
景王殿下可住嘴吧，再说下去他这耳朵更没个清净时候。
“王爷啊，皇上因着前朝后宫心里烦闷难消，您总是这般”不忌口舌，他真担心景王的自身安全，怕不是要被发配边疆。
林行止摆手表示完全不会，皇上才舍不得自己这个好用的工具人，且他这么做是为了谁，“骂我两句总好过总在心中憋闷，李公公常在皇兄身边伺候，平日还望多言语规劝几句，”毕竟亲哥在位和侄子在位是两回事，肯定是亲哥更让他自由随性。
李德海听了自是全程点头，他身为皇上心腹，肯定会劝解开导。
有道是看破容易看透难，人一旦坐上这个位置，要面对的难事便数不胜数。
前朝后宫，哪个是好相与的？
李德海忍不住苦笑一声，站在殿前目送景王离开后转身回去。
“走了？”
坐在案台后面批阅奏折的皇上随口问了一嘴。
“回皇上，景王已经离宫。”
李德海垂头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皇上身后，顺便将手上的奏折放到案台。
“他啊”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有些话是景王故意为之，虽说笨拙却也真心实意，不似前朝那些貔貅滚刀肉，恨不得将好处全吃下去不吐半分。
“朕记得库房里还剩几对红珊瑚珍珠摆件。将它们包好送到景王府，再加上些下面送来的狐皮鹿皮。”
沉吟片刻，皇上想起景王府三个孩子年岁太小，一应用品更该精挑细选。
正好后宫最近未有婴啼哭声，转手都送过去吧。
李德海：……
嘶
敢情这位景王才是真正简在帝心！
难不成每天进宫故意气皇上几句就能达到这种效果？真乃奇人。
李德海在心里将林行止的地位再次拔高几分，打算回去认真叮嘱御前伺候的其他内侍，见了景王务必要恭敬再恭敬，这位可是真有本事。
“唉，皇兄也是难，前朝各方势力互相倾轧，后宫妃嫔全都各为其主，偌大皇宫竟找不到一处安心之所，”哪怕是住在帝王寝宫，就寝时仍要保持警惕，时刻防备有人对他不轨。
回了王府的林行止和沈瑶感慨身为皇上的不易，不过这也怨不到谁，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皇帝享受着万人之上的无尽权势，难道不该付出什么吗？
沈瑶笑着拍了拍林行止胸口，提醒这人有些话在家说说便好，出了门可不能什么都往外讲，你心疼皇上不易，没准皇上还觉得你闲得发慌。
世上有这么多人，如果真的给人选择权，99.99％都会想要权势，这本就是由人性决定。
再如何的闲云野鹤，浅薄名利，都拒绝不了权势的诱惑，它就像散发着堕落味道的罂粟，一旦沾染便再离不开。
不是说人之所以还未被骗，不是因为自己有多警觉，而是因为还没遇到适合自己的骗局。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权势，只要人活着有情绪，就躲不过被引诱被利用被主导被操控的命运。
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主动入局，有些人被动进场。
不过晌午，宫里来人送了一批从私库带出的宝贝。
像是漂亮能有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被沈瑶当场拍板留下，抬去寝室摆好。
“这些狐皮鹿皮，拿去做成披风，不够再从库房取用。”
沈瑶摸了摸光滑细腻的皮毛，有些感慨这样不染一丝杂色的狐皮，不知要猎杀多少狐狸才能得到。
不过说起狐狸，沈瑶从记忆的某处角落挖出自己当年在江宁城的事。
‘系统，当初那个书生和狐妖，眼下可来了京城？’
她还是这个故事中的背景板，一个被渣男骗身骗心的兔子妖。
系统：……
系统愣了一会儿，跟着反应过来，‘好像没有。’
书生江生和狐妖花月的故事，因着在江宁城时林行止横插一脚，导致这一人一狐差点分道扬镳。
后来他们离开江宁，系统还跑去留意了下故事后续。
狐妖花月选择回到江宁城结果被它坑害过的其他妖精找茬刁难，书生江生私下计划利用狐妖花月的钱财上京赶考，同时想办法要解决后续麻烦。
再之后他们来到京城，从未踏足江宁城范围，系统也被其他八卦吸引了注意力，便再没关注书生与狐妖之事。
‘宿主，或许书生早已放弃赶考，狐妖花月也与书生彻底分开，他们各自都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沈瑶：……
‘系统，这话说出来，你会信？’
系统：……
轻松一句话将其Ko掉，沈瑶表情似笑非笑，‘算了，有空便多留意吧，那个书生性格偏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狐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先前沈瑶就提过狐妖花月的下场，不回江宁还能有一个好结局，回了江宁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
挥挥手让下人送这些狐皮鹿皮离开，沈瑶转身叫了一声林行止。
“瑶娘”
“行止”
沈瑶甜笑着环住林行止手臂，说起接下来的府邸安排。
年节宫宴他们一家五口需要进宫，年后他们一家则要离京巡视，如今距年节还剩不过两月，他们是留在京城王府，还是再去城外别院短住。
“此事随瑶娘欢喜”
林行止觉得京城不如城外舒心，但年根底下事务繁忙，瑶娘身为景王府女主人，需要出面处理日常琐事。
先前因他们去别院一月，瑶娘很是忙了些时日，如今又去……林行止张了张嘴，想着王府不养闲人，该让那些管事担起应有的责任。
沈瑶无奈地嗔了眼林行止，不过这样也算个法子，就是这些管事们得时常帮忙紧紧皮，否则一个稍不注意，王府的东西就会变成无主的旧物。
沈瑶想着忙完这一阵儿便出城小住，不想计划没有变化快，先前身体还算硬朗的老王妃突然病重，沈瑶得了消息，不得不乘车前往庸王府探望。
‘唔，这个味道’
马车停在庸王府门口，沈瑶刚要起身就被那冲天的怨气呛得重新坐了回去。
眉头紧皱，用术法替自己屏蔽过于敏锐的五感，沈瑶面无表情地从车上下来，由着过来迎人的世子妃请进王府。
“景王妃娘娘，府邸事忙，还请见谅。”
世子妃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相比几个月前的井井有条，如今王府内里乱糟糟的全无章法。
怎会这样？
还有头顶上方一直萦绕不散的怨气。
沈瑶笑着让世子妃不必如此，她言语关切地问起老王妃的情况，“听说病了，可有请太医诊治？”
闻言，世子妃神色有瞬间难看，很快又恢复正常，却还是被沈瑶捕捉到了。
看来这里有她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
“婆母的病，太医诊治说还好，就是婆母自己”世子妃讲不下去，因为太医的原话更直白羞人，就差指着老王妃说此人在故意装病。
偏偏老王妃一副自己是真的病重，说话还胡言乱语没有分寸。
“前两日，惠宁这孩子照顾婆母时不小心伤到，”世子妃断断续续地说了些老王妃的荒唐表现。
尤其大夫和太医都没能看出老王妃的病症，请了皇觉寺的大师和道观的道长，依旧没发现老王妃有何不妥。
因为如此，庸王下令不允闲杂人等探望老王妃，以防闹出更大的笑话。
沈瑶显然不在闲杂人等的范围，她今日过来，不仅世子妃迎人接见，还有庸王府其他几个女主人，大家在老王妃的院落互相见了个礼。
抬头觑了一眼，头顶上方怨气浓郁，看来这确实与老王妃有关系，就是不知是人心难测还是妖怪作祟。
抬步进入房间，一股腐朽的味道充斥沈瑶鼻尖，世子妃像是难以忍受，只站在大堂却并未走动。
“放开我，放开我，我，我，我不是王妃，不是王妃……”
“不对，我，我是王妃，我是王妃。”
“王爷，王爷，救救我，救救我，不光是我的错……”
“啊啊啊啊啊”
世子妃一脸为难地抬手拦住沈瑶，小声解释老王妃平日清醒时总是这样不认人胡乱喊叫的状态，“景王妃娘娘，您还是莫要过去了。”
万一伤了碰了便是庸王府的问题，如今庸王府是日薄西山，景王府却是如日中天。
简单来讲，他们得罪不起。
“不怕，”沈瑶笑着安抚一番世子妃，自己抬步来到寝房门口，眼睛扫过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人。
从外表看来，沈瑶很难将这个邋遢随性的妇人和老王妃联系在一起，但她是妖，凭五感便能确认。
嘶
有些奇怪啊！
就在沈瑶难以理解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大叫一声，露出一张满是沟壑的面容，双眼突出，满含震惊。
“老王妃？”
沈瑶试探性地叫了一句，不料这个寻常被叫过无数次的称呼，竟能让老王妃更发疯崩溃。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是婉娘。”
“没错，我是婉娘，不是主子，不是主子。”
“主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莫要怪我，莫要怪我。”
又哭又笑，又歉又闹，偶尔还会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世子妃此时已退到门口，正神色焦躁地看向外面。
屋里没有下人伺候，听说是因为老王妃不愿意，只要有人出现便会吵闹不休，往常照顾的都是侄女惠宁。
如今惠宁伤了，正在休养，老王妃身边无人出现，只有日常三餐和晚上守夜时才会安排。
迈着脚步往前走了走，趁着世子妃没注意的功夫，沈瑶掐了个术法口诀丢在老王妃身上。
“婉娘，你姓什么？口中的主子又是何人？”
“我，我无姓，主子就是小姐，是魏家的小姐。”
沈瑶歪了歪头，老王妃的娘家姓魏，真是好巧。
“秋婉，我是伺候小姐的秋婉，小姐不愿嫁，是王爷，是庸王，是他偷偷找高人收了小姐……”
老王妃说话颠三倒四，但因为真言诀的加持作用，她吐口的信息全是对的。
沈瑶就这么听着，慢慢拼凑出老王妃病了的前因后果。
沈瑶：……
以为里面有什么隐情，敢情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戏码。
扫兴！
真言诀的效果消失，被透支太多精力的老王妃倒头昏睡，沈瑶神色淡淡地抬手轻扫了扫衣摆，转身叫醒已经走神不知多久的世子妃。
叹了口气，沈瑶直言老王妃累了，已经睡下。
睡下？
世子妃眼睛微亮，嘴里说着可惜，可脸上神色却看不出一点这个味道，反而像是解脱一般。
是啊，睡着的老王妃任人摆布还没噪音骚扰，世子妃巴不得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