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奉忠过来叫起,祁翀蹑手蹑脚下了床,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心悦。但任凭他如何小心,觉轻的心悦还是睁开了眼睛。
“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会儿,反正也没到上课的时间。”祁翀俯下身子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心悦轻轻“嗯”了一声,眼皮又不受控制地合上了。自从怀孕以后,她的瞌睡也比从前多了,不仅中午必须午休,早上也常常起不来,为此,她不得不把原本早上的课全部调到了十点以后,以便能睡到自然醒。
这一觉又睡到八点多才悠悠转醒,阿兰服侍她起床更衣,用些早膳。
“娘娘,少夫人来了,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快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赵汐便笑意盈盈走了进来,见礼之后便递上了一个锦盒:“娘娘,最近女学的姑娘们学业愈发得好了,除了读书识字,许多人还习得一门手艺,将来养家糊口不是问题。对了,咱们请‘王记糕点’代为培养的十名女糕点师也都出徒了,王记留了四人,剩下六人被大长公主府、鲁王府、衍圣公府等各大府邸给抢走了,供不应求啊——我抢先一步留了一个送进了宫里尚膳监,咱近水楼台,这点便利还是有的!”
“那可太好了!既然抢手,那就请‘王记’再给培养一批呗!”
赵汐却摇了摇头:“也不能太多,太多了就不值钱了。再说了,抢人家‘王记’的生意了怎么办?咱也不能坑人家不是?”
心悦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拉着赵汐坐到自己身边笑道:“还是嫂子考虑周全,我太心急了。”
“娘娘放心,咱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子。咱们女学出去的‘女账房’现在也在京城各大商号小有名气了,抢手得很!我前些日子听说百荷她们还打算弄个铺面,开一个商号,专门为各家商铺代管账目,我听了感觉这个主意还挺不错的。”
“代管账目?那为何不直接去商铺做账房先生呢?”心悦有些不解。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现在朝廷税制改革之后特别重视商税的收取,动不动就要查商铺账簿,没有合格的账簿就要被罚款,可许多小商铺本身利润就很微薄,养不起专门的账房先生,所以他们就很希望能少花些钱请一个账房先生,或者几家联合请一个账房先生。百荷她们就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想着弄一家专门帮人家小商铺管账的铺子,一人能管十几家的账呢,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这倒是个好点子!有趣!”心悦点头赞道,“可是她们有钱赁铺子吗?”
“钱不是问题,从平原银行贷了点钱,都知道她们是咱们女学毕业的学生,银行痛痛快快就把钱给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缺一个匾额,呵呵——”赵汐笑容中饱含深意,心悦立马就明白了,起身走向书案。
“阿兰,研墨!嫂子,她们起好名字了吗?”
“还没有呢,娘娘顺便给赐个名字呗!”
心悦将笔杆支在唇边思索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聚财账房”四个大字。
“‘聚财’?这个名字好!好寓意!”
“会不会俗气了些?”
“怎么会呢?做生意的就喜欢讨个好彩头,这两个字正合适!”赵汐肯定地笑道。
“那就用印吧!”心悦笑着对阿兰点头示意。
阿兰自去寻皇后宝玺,姑嫂二人又坐下来说话。
“娘娘最近感觉如何?身子重吗?”
“月份还小呢,还不觉得如何,就是容易犯困。”
“要是觉得累,就少上些课,现下你和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我知道的,南星她们已经帮我分担不少了。”
“嗯嗯,还是要注意些的......”赵汐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答着,神色间却有些不自然。
心悦瞧出了些端倪,悄声问道:“嫂子,怎么了?”
“呃......这个......母亲让我问你一句......哎呀,算了,我直说了吧!”赵汐气恼地一跺脚道,“母亲让我问你近日是否还跟陛下同房?”
“这......”心悦脸顿时羞红,“哎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不是我们要犯忌讳打探宫闱秘事,母亲是怕你现在无法承宠,被那有心之人趁虚而入!后宫女子历来如此,她们离龙床太近了,一个机遇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何能不动心?若是知根知底的老实女子倒也罢了,只是能不顾廉耻、做出此事的又怎会是老实人?你也别怪母亲想得多,她也是为你好!陛下正是少年得意之时,未必能管住自己胯下那玩意儿!就算他真是柳下惠,可也架不住小妖精们的软磨硬泡,你不能不防啊!”
赵汐的话冷酷却又难以辩驳,心悦沉默不语。她心里自然是信任祁翀的,毕竟平日里祁翀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可谓是洁身自好了。可是赵汐的话又让她很难不动摇,他能坚持一天、一个月,能坚持一年吗?能坚持十年吗?
她从前也不是没动过给祁翀纳妃的心思,自古以来,皇帝有几个不纳妃的?隋文帝倒是一夫一妻了,可那更多是因为政治因素,而非夫妻恩爱。别说杜家没有独孤家那样的势力了,就算有,这其中多少貌合神离,又有谁能说清楚?
难道就只剩纳妃一途了?心悦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嫂子,我明白你和母亲的顾虑是对的,这事儿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望着心悦落寞的神情,赵汐一时也有些心疼,贤妻良母最是难做,更何况是天子之妻、万民之母?
她握住了心悦的手,柔声道:“此时提这事,的确有些委屈了娘娘,也有些不近人情,家里又何尝不知道呢?跟你说句实话,母亲让我来说这事,是瞒住了父亲的——父亲的傲气你是知道的,他压根儿瞧不上这些固宠的手段,他只想凭自己的本事护着你、宠着你,又怎会愿意委屈了你呢?只是咱们不屑于这些伎俩,别人却未必如此呀!”
“别人?”心悦不解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