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掉……涂山?
梵云飞原本因为伤痛,而有些模糊的意识。
被这石破天惊的宣言,瞬间刺激得清醒了几分。
一股彻骨的寒意,比六耳猕猴的妖力封印更冷,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涂山……不能毁!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从他心底升起,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并非他与涂山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因为他的转世续缘。
他苦苦寻觅了无数轮回,好不容易才在涂山苦情巨树下。
与他的女将军再续前缘的希望,全都系于涂山,系于涂山那独一无二的转世续缘之法!
如果涂山被毁,苦情树被伐,红线仙传承断绝……
那他和他心爱的将军,将永世再无相见之日。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无法接受。
“你……你敢!!”梵云飞嘶声低吼,因为激动牵动了内腑伤势,又咳出几口鲜血。
但他依旧死死瞪着六耳猕猴,“涂山……乃是妖盟重地,更有苦情树庇护!”
“高手如云,涂山红红实力深不可测,还有苏浩那个男人……”
“就凭你一人,也想毁掉涂山?简直是痴心妄想!咳咳……”
他试图用涂山的实力来威慑对方。
尽管他自己也清楚,面对傲来国,尤其是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六耳猕猴。
涂山恐怕也难言必胜。
但他必须这么说,这不仅是为了涂山,更是为了他自己那渺茫而珍贵的希望。
然而,面对梵云飞这色厉内荏的威胁,六耳猕猴脸上的讥讽笑容却愈发浓烈。
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高手如云?涂山红红?苏浩?”她轻轻重复着这几个名字,语气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梵云飞,看来你不仅妖力只剩一半,连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脑后六耳微微颤动,仿佛在聆听着来自涂山方向的,常人无法感知的讯息。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和一丝神秘。
“谁告诉你……”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梵云飞眼中那逐渐凝聚的不安。
“本座是一个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再次在梵云飞耳边炸响。
他猛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六耳猕猴。
不是一个人?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
内应!
傲来国在涂山内部,安插了内应!
而且,恐怕不止一个,地位恐怕也不低!
是了。
若非如此,她怎会如此清楚自己的行踪,在此地设伏?
又怎会如此自信,敢言独自毁掉拥有两大顶尖强者。
苏浩和涂山红红坐镇的涂山?
如果涂山内部早已被渗透,关键时刻有人从内部发难,里应外合……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内应还不是最为可怕的。
如果这次傲来三少亲自出手,对付涂山,那么涂山将毫无胜算。
看着梵云飞那骤变的脸色,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六耳猕猴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她不再多言,只是冷哼一声,伸手凌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重伤无法动弹的梵云飞提了起来,如同拎着一件货物般随意。
“好好留着你这条命,睁大眼睛看着吧。”六耳猕猴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看我是如何,将你们这些所谓的妖皇,连同你们那可笑的希望,一起碾碎!”
她不再理会梵云飞那充满了愤怒,绝望与担忧的目光。
身形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提着俘虏,冲天而起。
朝着涂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峡谷再次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战斗的痕迹与弥漫的血腥,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一场针对涂山,针对苏浩的巨大风暴。
已然随着六耳猕猴的动向,正式拉开了帷幕。
梵云飞的被捕,仅仅是一个开始。
……
天机阁内,算盘珠子的清脆声响,不知何时已然停歇。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弥漫在房间内的忧虑。
涂山容容坐在巨大的案几后,那双总是眯成月牙的狐狸眼此刻完全睁开。
翠绿色的眼眸中锐光闪烁,再无平日里的温和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
她纤细的手指,正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上一封刚刚送来的,带着风尘气息的紧急传书。
苏浩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斜靠在窗边的软榻上。
手里不知何时,又摸出了那个朱红色的酒葫芦。
只是这次里面似乎并非空空如也,他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小口啜饮着。
醉眼朦胧,仿佛对周遭凝重的气氛毫无所觉。
然而,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握着酒葫芦的手指关节微微有些发白。
那半眯着的眼眸深处,偶尔闪过一丝与醉意,截然不同的清明与锐利。
“苏浩。”涂山容容终于开口,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软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刚刚接到前线狐妖用秘法传来的急报……梵云飞,失去联系了。”
“哦?”苏浩饮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看向涂山容容。
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那只沙狐?他不是应该在来的路上吗?迷路了?”
“还是又被他家那位转世将军的事情,绊住了脚?”
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漫不经心,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涂山容容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传书轻轻推到他面前,语气沉重:“不是迷路,也不是私事。”
“我们派去接应的狐妖,在他预定路线的一处峡谷中,发现了激烈的打斗痕迹。”
“现场残留的妖力波动极其混乱且强大,峡谷岩壁大面积崩毁,地面有巨大的沙化防御术式被强行击破的残留。”
“还有……尚未完全消散的,灼热而凌厉的陌生妖气,以及……血迹。”
她每说一句,苏浩脸上那慵懒的神色就褪去一分。
当听到“血迹”二字时,他握着酒葫芦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眼中的醉意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