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城了！”
被紧急调来的预备役防空千户所，看着不断盘旋在乞那思天空的战机，进退两难。
哪怕他们已经拼尽最快的速度前来支援，可还是没赶上敌军进攻的速度。
徐辉祖料到英军的谋划，但他不是神，也没料到对方动作这么快。
“现在贸然进城，只会徒然成为敌机的进攻目标，咱们的阵地还没有摆好，恐怕就得全被炸没了！”
指挥使刘卫河下了运输车，从随身的挂包里抽出军用地图，很快锁定一处位置：
“去这里！”
“阿卡兹山？”
卫参谋有些疑虑的开口：“这里遮挡物不多，如果被敌机锁定，咱们...”
后面的话无需多说，大家心知肚明。
在没有足够掩体的地方开炮，不需要多久就会被敌机锁定，到时候可就是硬碰硬的正面交火，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利。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增援乞那思！”
“那不就对了，执行命令吧。”
“好...是！”
刘卫国将舆图收回挂包，参谋无意间扫到他青白微微颤抖的指节，忍不住叹口气摇了摇头。
运输军车很快调转方向，朝着乞那思西北的小路绕去。
好在阿卡兹山一带的地形，以戈壁、沙漠和草原为主，倒是给刘卫河部运动提供很大的便利。
“到了！”
“就在这卸装备！”
“运输车上不去？那让战士们拖着、扛着、抬着、背着！不惜一切代价，一个时辰之后，必须把炮阵给我架好！”
“喏！”
....................
“苏将军！敌机来势凶猛，咱们的炮火被完全压制，很难还击！”
“让路老炮的百户营准备！让他务必想办法拖延到主炮开火！”
“可是将军，路老炮的火炮不是有一半都是坏的，现在还在修葺吗？要不然你也不会让他转预备队！
刘卫河部不是要来支援吗？不如咱们再等等，等他到了再反击！”
“不能等了！没时间了！”
苏春来随手拍了拍因为轰炸而震落在头顶的灰土，显得有些狼狈：“刘卫河刚刚来信，他们的支援部队被堵在城外了，根本进不来！”
再次探出了望窗，扫了一眼空中嚣张的战机群，无奈叹口气：
“再不遏制敌机进攻，他们身后的地面部队很快就推上来了，到时候整个乞那思都可能会失守！执行命令吧！”
“是！”
一炷香后，刚刚瞄准一处疑似明军火炮阵地的战机，刚刚进入俯冲姿态，机翼忽然冒出浓烈的烟火。
飞行员吓了一跳，看到只是机翼受损才稍稍松了口气，赶紧调整飞行姿态，将机头慢慢拉伸，准备脱离战场。
可还没等他完全调整好姿态，就在机头刚刚仰起的瞬间，尾部一枚炮弹狠狠扎了进去！
轰——！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爆开，这架飞机犹如被蹦飞的二踢脚一般，一头朝着城外栽了下去。
未久，火光绽放。
“路百户，牛比——————！”
疯狂摇动高射炮座角的小兵，欢呼着送上一句马屁。
路老炮得意的抽口烟，忍不住自吹自擂：“那是，马宁和、刘卫河那几个小兔崽子，当年都是老子手把手教的他们打炮，现在一个个兔崽子反倒爬到老子头上去了，他娘的！”
小兵暗暗咋舌，心里不以为然。
老路的打炮水平没的说，但要不是您老好几次都喝酒误事，被苏将军抓了典型，至于还是个百户吗？
这也就是苏将军心善，换到汉王手下，现在早不知被军法处置了多少次了。
“狗日的，来了！”
路老炮把烟头随手拿手指掐灭，看着冲着己方阵地袭来的敌机，举着大拇指微微眯着眼睛：
“左舵23，炮口抬升3，装弹！”
咣当、砰！
“装弹完毕！”
路老炮手心微微淌着汗，顾不得擦去潮热，眼睛死死盯着直奔自己而来的两架敌机：
“700步...500步...就是现在，来啊，老子请你吃大肉丸子！”
砰！
砰砰！
一架敌机接连被老路命中，很快冒着火光栽了下去，在距离老路炮阵不到贰佰步的位置坠毁。
可另一架敌机也趁机开火，拖曳着金色火光的机枪弹，狠狠砸进了炮兵阵地。
呼————————咻————————！
完成进攻后的战机再次爬升，呼啸盘旋于天际，似乎在观察这处阵地是否被歼灭。
“呼...呼...”
路老炮左肩中了一发机枪弹，整个左肩就剩一点皮肉，堪堪将他的胳膊挂在身上。
“左舵...25...炮口抬升1...”
话音落下，阵地只剩一片死寂。
愕然回首望去，阵地内只剩一片狼藉，刚刚拍他马屁的小兵，早已被机枪扫成两半，现在只剩下半个身子趴在地上。
其余的士兵都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娘的，狗日的...打的还挺准。”
路老炮艰难的下了炮位，忍着重重的眩晕感，让自己不要昏倒。
用尽最后的力气调整好座角，想了想，没有去主动追踪敌机位置，而是将炮口移动到某个位置后，喘息着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缓了半晌，看到那架敌机似乎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周边的炮声也越来越稀疏，路老炮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艰难的将炮弹重新上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回炮位后，老路狞笑着拉了一下发射键。
砰！
在整个乞那思城，一声短促的炮声是那么不起眼。
但偏偏这火光，被刚刚拔升不久的英军飞行员注意到了。
他对这个跑位印象太深了。
仅仅从它第一次开火到现在，就足足摧毁了己方三架战机！
这样的可怕对手，绝不能留下。
不过看那歪的离谱炮弹，飞行员嘴角浮起一抹谑笑。
“愚蠢的明人啊，既然你的战友都死光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力的抵抗呢？”
不过这种誓死奋战，不战斗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的精神，也让他有些佩服。
“尊敬的勇士，那就让我亲手为你写下终章的战歌吧。”
拔升、
俯冲、
开火。
无情的枪弹再次朝着炮阵倾洒而去。
路老炮无视擦身而过的枪弹，眼底只有死死盯着猎物的疯狂。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喃喃自语着：“狗东西快一点，再快一点，乖乖到老子打的窝里来...”
就是现在！
老路的眼底似乎能看到直射向胸膛的弹道，但他却始终盯着自己的目标，对这可以将他撕成破布的枪线无动于衷。
“大明————万胜！”
砰！
最后一发炮弹迎着敌机飞去，与扫向自己的枪火擦肩而过。
老路和飞行员彼此的瞳孔似乎在这一刻交错、相撞。
只不过一个眼底是满满的坦然，而另一个则是满满的恐惧。
“该死！”
轰——————！
炮弹直接命中油箱，在天际爆出一躲绚烂的焰火，随着老路一同陨落。
炮阵硝烟渺渺，只是斯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