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山抱着剑皱眉,“这跑得也太快了点。”
“看看他们打什么主意。”庆修话落,想了想,勾勾手指叫来一名家将,“你暗中出城,去寻河北道军营的守军过来帮忙。”
“注意隐蔽行踪,不要被发现了。”
家将抱了抱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之后,一连三日,庆修一边追查那日半夜挖断铁路的山匪踪迹,一边派人暗中盯着许掌柜。
许掌柜倒是没什么动静,还加强了对铁路的值守。
也如他自己所言,他对所有参与了铁路修建,能够接触到当夜值守人员的饭菜和饮水的人,大查特查,一副决心要将被收买的人揪出来的样子。
不知情的人,怎么都想不到,下药的事是他安排的,给那伙山匪望风的、被收买的人,也是他安排的。
庆修对许掌柜的种种举动冷眼旁观,静静等着罗马使团的人抵达冀州。
罗马使团抵达前,许掌柜率先图穷匕见了。
……
深更半夜。
房门外的人举手敲门前,庆修已经醒了。
“笃笃——”
他从床榻坐起,等了一会才应声:“谁?”
“庆国公!那伙山匪又来了!”许掌柜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庆修打开门,入目便是对方满是焦躁的脸。
“上回出现山匪挖断铁路后,这三天晚上我也跟着睡在铁路旁边的帐篷里。两刻钟前,那伙山匪又带着工具来了。”
“除了您安排的,守在铁路旁边的几个家将和我是自己带了餐食,故而还清醒外,其余值夜的工人又睡死过去了。”
“您那几个家将已经追过去了,现在怎么办?”
许掌柜一副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手背拍着掌心,又焦躁又手足无措。
“只有几个家将追过去,会不会出意外?我后面叫了人跟过去,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那伙山匪数量不少,您只有几个家将,万一被围攻了这可怎么是好?”
说到后面,许掌柜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庆修瞥了他几眼,回身换外衣,“我带人一起过去看看,你去通知刺史府,调动冀州守军,一并追击山匪。”
“诶!好!我这就去!”许掌柜连忙应声,转身便跑。
等人不见了,庆修叫来一个家将,“你暗中跟过去,如果他没有通知刺史府,你暗中通知刺史,做好准备。”
土匪一连三日没有动静,今天突然有所动作,恐怕是许掌柜他们打算动手了。
李剑山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些担心地道:“他们针对的是您,要不我们和刺史府的人一并出发?”
“不。”庆修摇头,“除非我掉进陷阱,不然他们都有收手的机会。何况许掌柜到底为什么针对我,与许掌柜合谋的是人,尚且不知。”
“不妨将计就计,将藏而不露的人引出来。”
李剑山放不下心,“太危险了。”
“无碍,去守军军营搬救兵的人,算算时间也快回到了,加上冀州本身的守军,出不了问题。”
庆修带人走了,走前他不忘交代道:“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我们暗中调兵。”
“哪怕是冀州守军,一旦通知刺史暗中调动后,也要预防这些人里有人向外传递消息。”
庆修带人来到刚修建好一段的铁路旁边。这次那些山匪没能得逞,铁路依旧只断了一小截。
值守的工人已经被强制叫起来了,一群人堵在铁路旁边,举着火把或提着灯,灯火映照出一张张慌乱无措的脸。
“什么情况?”庆修刚出声,众人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惊喜地叫了起来。
“庆国公!是庆国公来了!”
庆修眼神在众人里搜罗了一圈,没有找到他安排在铁路旁值守的家将的影子。
有机灵的看出了庆修的眼神,连忙答道:“那几位大人追着出现的山匪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咱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等他们追踪回来,看情况再说吧。”
山匪的影子都不见了,他们在这干着急也没有用,不如等他派去的家将回来。无论他们有没有追踪过去,发现山匪的大本营,也总能有些线索。
再者,庆修不认为许掌柜后续会没有其他动作。
他们等着便是了。
庆修老神在在,神情淡然悠闲,仿若没有将那些山匪放在眼里,也一点不担心追上去的家将们。
连他身后的十几名家将,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众人见状,原本慌乱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庆国公!”许掌柜骑马跑来,一靠近人群便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怎么样?有追踪到土匪吗?我已经通知刺史大人了,因为担心您,便先过来看看。”
他边说,边向四周张望。不等庆修回复,他打眼一瞧,没发现前去追踪山匪的家将,就知晓那些家将定然是还未回来。
许掌柜失望地叹了口气,无比担忧,“不知道他们几人去追踪山匪,安不安全。都怪我没用,我该追过去的。”
庆修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掌柜表演,他这个外人,对他的下属,倒是比他这个主子还要着急。
“无碍,他们身手足够厉害,一些山匪奈何不了他们。再不济也能跑。”
“对了,山匪是往哪个方向跑了?”庆修道:“等刺史大人带人过来,让他先往山匪离开的方向追去,看能不能搜寻到山匪的踪迹。”
“那边……”许掌柜往铁路右前方,一条山路指去。
他忽然顿住,声音猛地增大,“那是什么!?”
只见山路蜿蜒进去的密林里,隐约出现亮光,像是火把和灯的亮光,而且亮光还在向他们逼近。
没一会,众人看见又一伙山匪打扮的人,小心翼翼地从密林地走出来,他们没有靠近铁路这边,在看见他们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后。山匪们迅速灭了火把和灯,快速地蹿进了另一条路。
“他们肯定是原路返回,绕另一条路来迷惑追过去的几位大人!”许掌柜先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庆修。
满脸焦急,“庆国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追过去?”
庆修睨了许掌柜一眼,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追,这自然是要追的。好不容易发现山匪踪迹,此时不追,来日便不知道这些山匪何时才会再出现了。”
说着,庆修往回走几步,翻身上马,带上随行的众家将,疾驰向山匪消失的密林里。
许掌柜也着急忙慌地爬上马车,叫上几个护院,边追上去,边疾呼:“等等!小人跟您一块去!”
众工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疾驰离去。
半晌,有人弱弱道:“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等刺史大人带人过来?”有人不确定地道:“许掌柜不是说告诉刺史大人了?想来刺史大人应该很快过来主持场面了。”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也没能等来刺史大人。
反而是原本能隐隐看见的,密林内庆修等人提着的灯火,这会也消失不见了。
不知是遭遇了山匪,还是因为距离过远,他们才看不见。
……
密林内。
庆修一行人追了将近半个时辰。前面的山匪已经熄灭了火把,他们全靠一路仔细搜查踪迹,才没有将人追丢。
他看了眼自己这边亮着的灯火,思索了会,扬手道:“把灯全部灭了。”
许掌柜惊呼道:“庆国公,这乌漆嘛黑的,万一那些山匪有埋伏如何是好?”
“我们乌漆嘛黑,他们一样也乌漆嘛黑。”庆修坚持,“把灯火全灭了。”
“我们亮着灯火,反而会成了靶子。”
山匪不用特意查看,扭头一看,就能知道他们追踪到哪里了。
灯火熄灭后,庆修等人特意放轻了动作,悄无声息地继续追赶山匪。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山匪太熟悉山路,还是他们速度足够快。庆修他们一路追到了岔路口,也没能追上山匪的尾巴,只能循着痕迹在后面追赶。
可面前的岔路,两条路都有山匪经过的痕迹。
“他们这是分开跑了?”许掌柜茫然地张嘴。
“也有可能一条路的痕迹是伪造的,故意让我们以为山匪分开跑了。”
庆修此话一落地,许掌柜神色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那能看出山匪到底是往哪里跑了吗?”许掌柜重新挂上那副慌张的表情。
“当然不行。”庆修诧异且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许掌柜。
乌漆嘛黑的,能发现山匪痕迹就不错了,哪有这么容易分辨。等他们分辨完,山匪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再说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许掌柜怕是清楚得很。
至于许掌柜打什么主意,庆修也能猜出来。
他很配地问道:“许掌柜对这里应该更熟悉,你觉得山匪更可能往哪走?”
许掌柜眉心猛跳,他小心地觑了眼庆修,没能看出什么来。然后更小心地指了个方向。
“这边?”
庆修一副很相信许掌柜的样子,微微颔首,“那我们往这边走。”
话落,他又分出了随行家将的一半,吩咐道:“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往右边这条走,我们走左边这条。”
他没给许掌柜再演戏的机会,也懒得再看许掌柜装模作样。下了令后,庆修带人率先奔入了左边的岔路。
许掌柜眼神闪烁,嘴上却急急喊道:“诶!等等我!”
追上庆修的许掌柜没有发现,本该走右边的家将中,分出了一人,悄然跟在了他们后面。
庆修带着人进了左边岔路,追了一会,便再次发现了山匪的尾巴。许掌柜语气兴奋不已。
“是山匪!看来我们选对路了!”
庆修敷衍地应付了下。
可惜山匪对地形俨然很熟悉,无论他们怎么追赶,也只能和山匪隔着段距离,没法追上。
忽然,庆修一行人身后传来马蹄疾驰声。
“吁——”庆修抬手,警惕地打了个手势。旁边的许掌柜转身伸长了脖子张望,突然拦住了庆修。
“且慢!是自己人!”
只见来人单人单骑,一看到庆修他们就急忙喊道:“庆国公!许掌柜!大事不好了!山匪潜入城了!刺史大人这会正带人艰难抵抗。”
“我们中计了!”许掌柜疾呼,狠狠捶了下大腿,满脸懊丧。
夜色里,许掌柜眼神微闪了下,正打算将打好的腹稿搬出来,说服庆修再次与跟随的家将分开时,庆修先他一步开口了。
“就算是山匪的计谋,若能追上前面那批山匪,撬开他们的嘴,或许能找到别的办法应付潜入城内的山匪。”
庆修沉声道:“我们兵分两路,李剑山,你带人回去,拿上我的令牌,必要时去河北道军营调军驰援。”
接着,他只点了两名家将,转头便要继续追赶山匪。
许掌柜焦急道:“您再多带几个人?这些山匪凶恶,只带两人,万一伤到您了怎么办?”
庆修扭头定定看了会许掌柜,把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后才道:“既然这些引我们追上去的山匪只是诱饵,那他们人数必然不多。”
“且他们已经潜入城,计谋已成,那些山匪反而会疏忽大意,不难对付。”
“那,那小人跟您一块!”许掌柜满脸不放心。
庆修没拒绝,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一扬马鞭,继续往前追。
身后,与许掌柜手下往城内追赶的众家将,互相对视一眼。二虎猛地出手敲晕了那名报信的人。
李剑山:“你回城内看看刺史那边的情况,确定城内安全没有异样就发个信号弹。”
二虎利落应下,拉着缰绳疾驰赶回城。李剑山等人则悄无声息地追在庆修等人身后。
与此同时,密林深处。
一群人摸黑低头苦干,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二三十人的领头是个阿拉伯人,他焦躁地往前面山路方向张望,时不时回头催促下身后的人。
“赶快点,要不然来不及了!”
“快了快了!”埋头拆陷阱的人里,有人嘟囔道:“他们也太狠了,这一路设了这么多陷阱。”
“呵,他们一心要杀庆修,当然要设多点陷阱,确保万无一失。”阿拉伯人冷笑道。
幸亏杨木隋最初的计划没有隐瞒他们,不然他们也没法及时探查到消息,更没办法赶在庆修面前,将陷阱先拆了。
“拆完了吗?”他问道。
“好了好了!再拆掉前面两个,杨木隋他们设下的陷阱就全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