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心说,这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们三个大男人看得也有些不适,这俩小孩怕不是被吓坏了吧?
庆如鸢和樊梨花却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推青年。青年低头一看,就见两个小姑娘不满地瞪着他。
“你干什么?我们还要看程爷爷杀敌的英姿。”
“我们这里并不是绝对安全,山匪很可能会注意到,你把我们眼睛挡住了,我们还怎么保护你?”
庆如鸢说完,就伸长脖子去看程咬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凶悍模样。樊梨花则表情认真,语气略显严肃地提醒三个青年。
三人愣愣地看了看庆如鸢和樊梨花,又望了望对此不置一词的两个家将。
他们有些想笑,两个小姑娘还保护他们?他们保护她们还差不多。
紧跟着,三人眼看着庆如鸢拿出了一个手弩,对准想要往他们这边靠近的山匪扣下扳机。
弩箭没有命中要害,但也正中山匪的肩膀,将人逼退了。守着他们的其中一个家将,上前数步,一刀将人斩落。
双方动作一气呵成,看得三人直发愣。
他们下意识看向看着更为乖巧的樊梨花,却发现这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把剑。
这柄剑长度和樊梨花身形匹配,显然是特意定制的。
嘴欠欠的三人呐呐闭嘴,眼神复杂地盯着庆如鸢等人。敢情他们三个才是跳梁小丑,这伙人恐怕压根不是普通人。
山匪人虽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
程咬金一斧头解决掉他们的三当家,又把他们大当家当狗一样撵着跑,剩下的人军心涣散,一窝蜂往外跑。
最后不是被程咬金和众家将收拾了,就是趁乱仓惶逃了。
“行了,不用追。”程咬金将斧头扔回山寨门口,叫住试图前去追寻逃跑的山匪。
“咱们人不多,对这里的路况也不熟悉,真一路追下去,能不能追到是一回事,若是中了陷阱便糟糕了。”
程咬金见好就收,他得意地走到庆如鸢面前,掐着小孩的脸问道:“怎么样?都说了你程爷爷厉害吧。”
庆如鸢很给面子地大夸特夸,直把程咬金夸得身心舒畅,仰天大笑。
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三个青年中,嘴最欠,笑话程咬金最多的那个青年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几位爷,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走吧,没人拦你们。”程咬金随意摆了下手,压根没看他们。
几个萍水相逢的嘴欠的臭小子,他还不至于跟他们计较。再来,程咬金对这种没什么本事,只有张嘴整日胡咧咧的家伙也没什么兴趣。
他们走时,他连个眼神都欠奉。
程咬金没料到的是,日后如果不是这三个他没放在眼里的青年救了他一命,他估计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程咬金逞够了威风,又为民除害端掉了一个匪窝,没在这里多留。带着庆如鸢等人,继续往西域行去。
三日后,傍晚。
一辆马车和十来人骑着马,排在入城队伍的最后面,缓缓驶向城门处检查身份的城门守卫前。
车辕上驾车的家将随手抛给城门守卫一个令牌,见人看清了令牌,便挥了挥马鞭,直接入城。
“把他们拦下!”
他们马车刚靠近,手里拿着他们令牌的城门守卫表情阴沉凝重,迅速派人将这辆马车与人群隔开。
车辕上的家将满脸不解,“令牌有什么问题吗?为何要拦下我们?”
“哼,你这令牌做得倒是挺真的。”说话的守卫冷哼了声,抛了抛手里的令牌,讽刺道:“可你做得再真也没有用,我们可没那么好骗。”
“不知道上哪找了人假造一个令牌,就想假扮成卢国公,来边城骗吃骗喝?我呸!”
守卫往城内方向指了指,“卢国公的儿子就在我们边城!你还敢来这里招摇撞骗?要是撞到他手里,定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程咬金:???造反了是吧?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怒目一瞪,“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让老夫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程处弼巡察巡到了这边,离得远远就看见这里乱成一团,当即走过来询问。
“程校尉!”拿着令牌的守卫喜出望外,连忙快步走上前,他边将令牌递过去,边愤愤不平地道:“程校尉,竟然有人假扮卢国公,他这是假扮成你爹啊!”
程处弼一走近就被塞了个令牌,闻言边听边低头往下看。
通体漆黑的令牌看着分外有威严,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程处弼手抖了抖,脖子极为缓慢且僵硬地转向程咬金等人的方向,直接和车辕上赶车的家将四目相对。
都是熟人,家将自然地打了声招呼,“许久不见了,国公就在马车里……”
家将话尚未说完,马车内听到动静的程咬金“唰”的一下掀开的车帘,似笑非笑地盯着程处弼。
程处弼腿一软,当众跪了下来,傻眼道:“爹?您怎么来了?”
旁边的守卫脚下一个踉跄,震惊地看向马车内探出头来的程咬金。
不是,这真是卢国公啊???
他想着长安距离这里千里迢迢,卢国公不可能会大老远跑来这里。十有八九,是有胆大妄为之徒,知道卢国公在长安,所以乔装打扮一番后,伪装成卢国公,进城招摇撞骗。
结果,这居然真是卢国公!
“完了……这下我完蛋了。”守卫恨不能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他居然指着卢国公说对方是骗子!还当着卢国公的面,对卢国公儿子大声嚷嚷有人要假扮成他爹……
回想起方才自己嚷嚷的话,守卫默不作声地往后躲了躲,生怕被卢国公注意到。
下一刻,马车里又钻出了两个小脑袋。
“处弼叔叔,你干嘛跪在地上?”庆如鸢不解地问。
程处弼麻溜站了起来,蔫蔫地带着程咬金等人回府里安置。
走到半道,程咬金干脆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走在程处弼旁边。
程处弼在边城时间很长了,许多人都认得他。
这会看见程处弼蔫头耷脑的,反而是跟在他旁边的人,大摇大摆,像是在视察领地一般。
他们哪里见过程校尉这个模样,一时间,沿路不少人都在打量他们。
程处弼打起点精神,纳闷地问:“爹,你咋过来了?”
提起这事程咬金就来气,他扯着程处弼耳朵骂道:“还不是你小子,本来你该申请调任回长安了。结果,你让人发了封不打算调任的书信,就一副铁了心不回来的样子。”
“我告诉你,等我回长安时候,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爹!真不至于!我就是觉得这边也挺好的,能在这多留几年也啊!”程处弼耳朵被拽住的地方直接被人扭了圈。
他疼得跳脚,却又拿他爹没办法,只能一边和他爹争辩,一边回了他如今在边城住的地方。
一路上不知道被踢了多少脚。
程处弼不打算调任回去,想在边城多留几年。程咬金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带着庆如鸢和樊梨花两个丫头,在边城和西域玩上一段时间。
原本他们打算赶在过年前回到长安,却不曾想,在他们出发前几日,雪变得越来越大,甚至逐渐有演变成雪灾的趋势。
再加上,边城竟然发生了地震。
虽然地动不是很明显,也没有什么人受伤,但是将一座雪山震得发生了坍塌,把路给封了。
大雪纷飞,重新通路不容易,加上今年北边的雪落得太大,路上不怎么安全。程咬金索性就没有再赶在年前回去,和庆如鸢、樊梨花,在边城这边过年了。
过年时候,长孙冲几人也从西域回来。几个自长安千里迢迢来到西北的人,聚在一块,在边城过了个年。
……
过年时,庆国公府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庆修几人总觉得庆如鸢不在,少了点什么。
过了年,开春以后,庆如鸢才被程咬金带回来。
程咬金最终也没强迫程处弼调回长安。程处弼想留在边城,觉得与其回长安领个闲职,整日待在长安城里骄奢淫逸的,不如留在边城。
程处默他们皆有了自己的水军,程处弼也不想落后他们太多。而大唐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建一支水军,其余各军营也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回长安,那后半辈子,真要在长安城内蹉跎了。
儿子有抱负,程咬金虽然不满程处弼跑到边城这么远,但是也不至于非要将人带回来。
同时,在庆修推动下,大唐工业化蓬勃发展,各地出现的工坊越来越多。
多地铁路同时修建,一些速度较快的,如今已经修建完成,随时可以通行。
另外,今年开春时,庆修便将蒸汽翻地机推行开来。
原本已经息了念头的各地乡绅地主见状,忍不住又心思活泛起来。可是这回庆修将消息捂得很严实,他们没法确定庆修后面会不会继续捣鼓这些新农具,又需要多长时间。
以至于他们虽然蠢蠢欲动将佃户开除了,却也没有人真的敢先这般做。
……
冀州。
后来承接了铁路修建的富商,这日正好经过铁路附近,索性过来看一看。
他望着面前呼啸而过的蒸汽火车,满足地眯眼笑起来。
这可是他亲自盯着建成的铁路和蒸汽火车!
据他所知,冀州的地方志,已经将他这位负责修建铁路的富商记录进去。他从此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富商越想越高兴,等蒸汽火车呼啸掠过后,他便也转身打算继续去忙。
可他刚登上马车,一声巨响猛然从不远处传来!
附近所有听见巨响的人,俱被吓了一大跳!
富商惊疑未定地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发生了什么?”
手下随从也不是很确定,他们看向巨响发生的方向看去,视野正好被挡住了,他们这里看不清巨响发生的地方,但是……
有人面色白了些,“这怎么听着,像是铁路那边传来的巨响?该不会是蒸汽火车,亦或者是铁路发生了问题?”
“走!过去看看!”
富商忐忑不安地赶到了巨响发生的地方。这里围了不少人,离得近的,听见这般大动静,有胆大的干脆过来一观。
只见一截铁路脱轨,在铁路上行驶的蒸汽火车也因此飞了出去,车厢狠狠砸落到地面。
幸存下来的人,惊慌失措地往外爬。鲜血从车厢和车窗缝隙流出,迅速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从车厢里爬出来的人,各个狼狈不堪,许多人身上也染了血。
富商宛若被当头棒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惊得喊了一嗓子,顿时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其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听见动静,猛地看了过来,认出富商就是负责修建铁路的人后,少年满面愤恨地冲过去,又被人群紧紧拉住。
“放开我!放我过去!我要问问他,为什么铁路会有一截脱轨飞出去了!”
少年挣脱不得,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起来。
“呜呜哇哇哇!爹!娘!”
他这一哭,引得劫后余生的众人心里难受不已,很快,这群人抱头痛哭,哭成了一片。
无论是铁路脱轨,还是蒸汽火车的车厢侧翻,一切来得太突然。
上一刻,车内的人还在谈笑。下一刻,因为车厢被甩飞,人也跟着被甩飞出去,又被狠狠砸落。
身体差些的人,当场便失去了呼吸。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冀州府衙的衙役很快就赶来了,一边指挥人将侧翻,又被抛上高空,再狠狠砸落在地的蒸汽火车收拾掉。
一边命人将死去的人名字登记好。
冀州刺史听闻风声赶来时,看着面前的惨况,当场就昏了过去。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去年有前朝余孽窝藏在冀州,负责修建铁路的许掌柜就是前朝余孽。
新一年,开春才过去多久?竟然发生了铁路脱轨,蒸汽火车车厢因此飞荡出去,死伤无数,酿成惨案。
愣神的富商盯着铁路发了会呆,他仔细看了会,又环顾左右,猛然发现了什么,急忙大喊道:
“不对!这段铁路不是我负责的!这是当初许掌柜,那群前朝余孽负责修建的铁路!”
原本对富商怒目而视的众人,齐齐一愣。
他们这才留意到,脱轨的那节铁路,是最早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