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w城国际机场,国际到达厅。
夏雨露和莫童早早等在了出口处。深秋的寒意被巨大的玻璃幕墙隔绝在外,厅内灯火通明,广播声、脚步声、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交织成一片繁忙的背景音。夏雨露的目光紧盯着通道尽头,手不自觉的拉住莫童的胳膊。
莫童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放轻松,一切都安排好了,更何况魏来还一起回来。”
夏雨露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今天要接的两个人,都很重要,却又是走向不同归途的人。
通道里不断有旅客走出。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坐着轮椅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坐着的,正是夏胜利。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色虽比健康时清瘦许多,但眼神明亮,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正微微侧头听着推轮椅的人说话。
而推着轮椅的,是陈芳怡,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时低头回应着。
紧跟在轮椅旁的,是魏来。她穿着一件简约的米色风衣,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倦,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有一种沉静的,不空置疑的决绝。她手里只拉着一个不大的随身行李箱,显得干净利落。
“老夏!芳姨!魏来!”夏雨露挥着手,快步迎了上去。
“雨露!”夏胜利看到女儿,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声音洪亮了不少,显然恢复的非常好。陈芳怡也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
夏雨露蹲下身,紧紧搂住夏胜利。“老夏,你回来了,真好!”紧接着,仔细看着他的脸,“路上累吗?感觉怎么样?”
“不累,好的很,你芳怡什么都想到的,一路上都很顺利。”夏胜利拍拍女儿的手,语气里全是是心安与满足。
这时,夏雨露才站起身来,目光转向魏来。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千言万语似乎都在这一眼中。她能从魏来的眼中看到那从未有过的坚定。她没多问,只是伸出手,用力抱了抱魏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相信你。”
魏来在她怀里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也回抱了她一下,轻声应着。
这个拥抱,是魏来很少会主动去做的一个动作,但这一次,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安慰、支持和无声的懂得。这一个月以来,夏雨露从未在电话里问过她任何问题,但这个拥抱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对于魏来而言,这次的归途,意味着一个艰难的结束,一个新生的开始。
莫童接过陈芳怡手中的轮椅,对夏胜利笑着说道:“爸,车就在外面,我们直接回家。”
“好,好,回家。”夏胜利点着头,目光扫过女儿和莫童,又看看身旁一直悉心照料自己的陈芳怡,眼中流露出踏实和欣慰。
一行人向外走去。
夏雨露陪着父亲说话,莫童稳稳的推着轮椅,陈芳怡在一旁照应着细节。魏来稍稍慢着半拍,看着眼前的一幕:夏胜利,自己曾经的姨父,劫后余生的安稳,陈芳怡不离不弃的陪伴,夏雨露和莫童彼此的默契……这一切,让她感慨万分。
当初医院夏雨露哭泣的那一幕,她至今还记得,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可以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如今,看着前面的四人,似乎他们才更像是一家人。
没有人提起李婉琴。她的缺席,在这个场景里显得如此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夏胜利的新生活里,已经有了新的、温馨的陪伴,或许这一幕迟了许久,但终究还是成为现实。
走出机场,莫童安排的一辆宽敞的商务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司机帮忙将夏胜利的轮椅固定,莫童则细心地持着他坐进车里。几人上车后,车直接向陈芳怡家驶去。
路上,陈芳怡突然看向夏雨露,低声问道:“雨露……”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雨露拉着手打断了。她笑着看看夏胜利。
就在他们回国前的一周,陈芳怡特意算好时间打来电话,语气里没有焦虑,只有周到的考虑:“雨露,有件事想麻烦你。我们回来直接回我那边住,比较方便照顾你爸爸。你方便的话,能不能提前请人把房子简单打扫一下?通风换气。另外……如果可以,最好能帮忙准备一些基础的食材。最好是利于消化的。你爸爸刚回来,胃口可能还不能完全适应,我到家就能马上给他做点合口的吃的。”
夏雨露当时就为这份体贴而动容。
此刻,她对陈芳怡说:“芳怡,你就放心吧。家里我都按你的交代准备好了。冰箱都塞满了。”
听到这句话,陈芳怡才安心的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感激。
车停在陈芳怡家门口,夏雨露将他们送进屋,恋恋不舍,最后是夏胜利朝她挥挥手,“别让莫童等久了。”她才走出家门。
坐在车里,车窗外是夏胜利朝他们挥手,脸上是全然的信赖和平静,夏雨露的心才彻底踏实下来。
父亲的后半生,有陈芳怡这样细致入微的人陪伴,是最大的幸运。
这时,夏雨露才将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在一旁的魏来。
“魏来,今天就住我家,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先倒倒时差,过两天回c城也不迟。”
魏来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但看到夏雨露眼中真诚的关切和莫童也点头的示意,最终,她轻轻点头,低声道:“……谢谢,那就打扰你们了。”
“说什么打扰,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个?”夏雨露笑着说道。
车窗外,w城的街景飞速后退。夏雨露和莫童坐在一起,偶尔小声交谈几句。魏来靠在后座,望着窗外陌生的城市,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c城那边,家里的暴风雨,她或许需要更有勇气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