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前方战场如何了,此次逃往我们这个方向的魔族又会有多少?”萧真君有意结交灵初和姜衍之这两个仙门修士,主动提起话题。
五大仙门之外的元婴修士,只以为此次深入云州,是东陆仙门针对魔族发起的一次反击,想要将魔族重创,乃至于逐出东陆的一次大反击,而神霄城就是战场的核心,那里修为最低的都是元婴中期修士,更多的是元婴后期修士,可想而知,战场该有多么激烈。
而他们这些外围的修士,要做的就是阻拦逃窜的高阶魔修,再外围的便是负责清剿漏网的魔族。
“不过,虞道友擅阵法,姜道友出身剑斋,想来我们这里当是固若金汤,所向披靡。”
身为修仙世家的修士,萧真君显然颇为圆滑,恭维的话语流利顺畅,满面皆是融融笑意,似是十分的真诚。
至于他能知道灵初擅阵法,自然是提前了解过的。
“萧道友谬赞,听闻道友水法了得,此行还当相互照应。”无论真情假意,终归是态度诚恳,灵初自然也不会落人面子。
一旁的姜衍之则神色淡淡,眉眼透着锋锐,闻言先是看向灵初,随后才面朝萧真君点了点头。
剑修大多修的是一往无前的铮铮剑意,奉行心中唯剑,剑即所言。
是以常常骄傲且话少,一心扑在剑道上,姜衍之没有回话倒是不出萧真君的预料。
不过,灵初与姜衍之也算熟人,知晓这位剑修虽然也有铮铮傲骨,素日里话少沉静,但在与人交往上却也有几分风度矜持。
尚未了解的情况下,初次见面招呼,也不至于只是神色淡淡的点头。
灵初的目光落在姜衍之眉眼之间,那双往昔里沉如星,清若溪的眼眸,如今却深沉如渊,似寒潭雪谷,蕴着令人心惊的锋锐与寒凉。
似乎有些不对劲。
灵初敏锐的察觉了姜衍之的细微不同之处,却说不出具体的差异,但当姜衍之看向灵初的时候,眼中的寒意总是柔和些许,透出熟悉的清亮,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风过留痕,姜衍之的细微不同终究是在灵初心中掠过一丝波澜。
不过灵初并没有打算深究,时过境迁,常常物是人非,何人能够永恒不变呢?
神霄城尚未有动静,几人便只能守着异火静候。
萧真君似是个疏朗开阔的性子,兴致勃勃的与二人介绍着脚下的逍遥城。
“说来这逍遥城,当年本君尚是金丹修士之时,还曾来过此地游历,当时的逍遥城,确不负这逍遥二字。”
萧真君看着如今残破灰败的城池,语气里满是惋惜之意。
此时尚且无事,几人也不过守着异火,因需要时刻注意着神霄城的动静,此时此地也不方便打坐修炼,于是灵初和姜衍之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随萧真君谈论下方的逍遥城。
据萧真君所言,这逍遥城本不叫逍遥城,只是后来这座城里出了个三岁辩音,六岁识曲,十岁擅乐,十三技精于道,十五一曲逍遥游闻名天下。
十八之时,更是一曲入道,成就天人之姿。
而那天人入道之际,所奏的正是那一曲逍遥游。
“那奏曲的地方,本是一块山间顽石,临溪照水,僻静深幽,谁知道那一曲逍遥游之后,每逢丰水之期,溪水过石,竟然叮咚作响,恰似那逍遥游的曲子!”
“是以那聆音石,便成了逍遥城的一绝,逍遥游的曲谱更是流传世间,被诸多好乐之人引为瑰宝,更有求仙问道之人,视其为仙曲,久而久之,这城啊,就被冠上了逍遥二字。”
萧真君不愧是游历过逍遥城的人,讲解起来头头是道,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再配上那一把折扇,轻摇拍打间倒像个凡间的说书先生。
“可惜了,当年我只随师兄去过浮游宫,倒是不曾细细游览过云州。”
灵初颇有些感慨,当年她也是来过云州的,只是不曾多看多走,至今记得的,也多是波澜壮阔,海天一色的壮丽海景。
如今云州遭难,那些盛景奇景只怕也难以再现,就像眼下这逍遥城的聆音石。
“确实可惜,因着这逍遥游,逍遥城可是成了云州有数的乐舞胜地,每年七月,还会举办天音大典,百般乐器,皆可在逍遥城演奏,凡是当月入逍遥城的人,都能拿到一个乐签,天音大典之上,可持乐签投给自己喜欢的乐声乐曲。”
千音万曲,乐声靡靡,当真是一大盛景。
萧真君就曾参与过一回,还上台演奏了一曲长箫,得了百余支乐签呢。
依稀记得,当是一百九十三支乐签,至今那些乐签还被萧真君完整的保留在储物戒里呢。
灵初虽然不擅长乐器,但幼时是听惯了乐曲的,浣娘更是其中翘楚,长年累月之下,她亦是有几分好乐之风的。
听萧真君讲完,也真切的为逍遥城不再的繁华感到一丝惋惜。
“我观萧道友意存逍遥,自在心间,那这天下何处不逍遥?”
逍遥城是荒芜了,但听萧真君所言,分明逍遥城还完好的存在在萧真君的心里,这般去想,又何尝不是一种逍遥。
灵初一句话,令还在惋惜的萧真君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姜衍之皆是一怔,随后两人心中似有明光掠过。
尤其是萧真君,因是真情实感的叹息,倒也走心,正是因为走心,感触便更深,一时间只觉得心境澄明,灵台豁然有光,道心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了寸进。
对于元婴修士而言,法力的积累只是时间问题,道心的磨练才是难处。
这一点寸进,便已是难得的进益,虽算不上顿悟,却也能算得上一场明悟,此后修行萧真君的道心也会存着这份逍遥意,修行的越发顺畅。
“虞道友,明道之情,萧某记下了,来日如有萧某或萧家帮得上的忙,且尽管来萧家寻我!”
萧真君的气息随着道心的提升而越发沉稳,眉宇间更是添了洒脱之气。
这些变化自然逃不过同为元婴修士的灵初和姜衍之二人的眼睛。
灵初则完全没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竟然对萧真君的作用那么大。
道心道心,果然最是缥缈不可寻。
萧真君也不是嘴上说说,帮人明道心,在修真界亦是一件不小的恩情,萧真君直接递给了灵初一枚萧家的紫金令牌,这是萧家最高等级的令牌,只有元婴老祖拥有,见令牌如见萧家老祖。
凭此令牌,完全可以让萧家全力相助一次。
算是一份不小的谢礼。
灵初本不想收,不过是恰逢其会的一句话罢了,心领了谢意便是,可萧真君却很坚决,声称虞道友不收,定是觉得谢礼不够,亦或是瞧不上他萧真君和萧家。
话说到这个份上,灵初不收也得收了,索性收了,日后随便寻个由头让萧家帮个忙,再还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