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事情谁又说得准呢?好一点坏一点,那都是有可能的嘛。
人,本能的就会幻想着更加理想的结果,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敢破罐子破摔,不敢孤注一掷。
“诸位啊。”
看到众人如此纠结,田光心里倒是乐呵的很。
只有把这帮人的绝望的心思逼得相当充分,那自己接下来的话也才更有分量,自己的计划才更容易得逞。
田光一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投了过来。
“田儋首领说得对。”
田光看着众人说道,“事情远没有到那一地步,盟主虽然很失望,但是也并不是光想着后路,他已经在想破解之法了,只不过这个破解之法有点艰难罢了。”
哦?
破解之法?
听到田光的话,众人马上又寻到了不少的希望,心里重新燃起火焰。
既然有破解之法,就算有点艰难,那也比没有办法强。
没错,一件事情的几率再低,那都是有可能,但只有为0,才会让人绝望啊。
这就像买彩票一样,我要是告诉你,我这1万张彩票,每张两块钱,你买吧,绝对不会有奖,那除非你是傻子,你才会买。
我要是告诉你,其中有一个1万的奖,哪怕你只有1\/的几率能中奖,你仍然会充满希望。
这就是人性,0.0001,和0,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率。
“前辈,不知这方法是什么?”
“办法不是没有。”
田光声音不高,却传进每个人耳朵,“就看你们愿不愿意舍点东西。”
“舍东西?”
田儋最先往前凑,“田光前辈,有话直说!咱们万事都好商量。”
“盟主现在最缺物资——商队丢了,贸易断了,朝廷等着回话,朝廷里面的敌人,等着给他落井下石。咱们主动凑点粮草、布匹、金银,帮他填窟窿,帮他化解危难,万事大吉。”
田光这话一出,厅里一片安静,众人一阵缄默。
赵歇最先皱眉,往后缩了缩,“凭什么啊?商队是韩国人弄丢的,该张良他们先出!再说盟主也没明说要捐,万一他不是这意思,咱们不就白送了?”
“诸位。”
说着,他又说道,“我可不是不想出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要出也不是咱们出,而且万一不需要那么多,那咱们是不是没必要这么着急?免得弄巧成拙啊。”
其他人听了之后都斜眼看了看,他虽说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的想法其实跟他差不太多。
当然,是原本的想法。
现在,可不是所有人,都只想着一条道走到黑呀。
魏咎坐在一旁,手指轻点案几,冷笑一声,“赵老弟,你这话糊涂了!”
他看着赵歇说道,“现在是纠结盟主是否这意思的时候吗?盟主一向宽宏大量,这是不假,但如今盟主也遭遇了难事,他没明说,是在等咱们主动表态!”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咱们哪个没从盟主那得好处?兵马、粮草、官职,哪样不是他帮忙实现的?”
“现在他有难处,咱们装糊涂,等他把咱们当‘不忠心’的办了,命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魏咎这话像盆冷水,浇得众人心里一凉。
厅里开始窃窃私语,有人低头盘算,有人面露难色。
田儋听了,一拍桌子,“说得对!我按田光前辈说的办!”
“我先捐出手里的一些粮食,够撑一阵子了!”
他虽然不舍得,也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比起粮食,命更重要。
“粮食?”
赵歇一听,眼睛都直了。
他心里更纠结——田儋都出这么多,自己出少了肯定被盟主嫌弃,多捐又心疼。
就在这时,一个随从慌慌张张跑进来,忘了敲门,“大……大人们!不好了!”
“盟主刚从项梁府出来,有人看见项梁家人运出来好多钱粮箱子,至少十几车啊!”
“还有人看到,里面可能还有金银珠宝!”
“什么?!”
田儋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划得地面“吱呀”响,“项梁这老狐狸!动作这么快?”
“他是想抢先讨好盟主,把咱们都撇干净啊!”
他之前还想跟项梁争六国旧部头把交椅,现在项梁这一手,明显是想让盟主觉得“项氏最忠心”。
赵歇的脸瞬间白了,手开始发抖,“完了完了……项梁都交这么多钱了!”
“咱们再磨蹭,盟主肯定觉得咱们不忠心,说不定真把咱们当内鬼办了!”
“上次被烧死的东胡俘虏,就是例子啊!”
一想到那些人的下场,他忍不住打寒颤。
魏咎也急了,往前凑了凑,“田光前辈,快!你再跟盟主说说!我就说我们应该这么做嘛!你看,让别人得了先了!”
“咱们也愿意出钱!要多少凑多少!”
“只要能保住命和地位,出点钱不算什么!”
他胆略不足,也知道眼下只有让田光以此为借口去让冯征消气,才有一线生机。
其他人纷纷附和,之前的不情愿早抛到九霄云外。
比起失去富贵和性命,捐点物资根本不算什么。
田光故意露出为难神色,叹了口气,“唉,不是我不愿去。”
“刚才我跟盟主提过咱们的想法,他没表态,只说‘再看看’。”
“现在他对咱们本就有疑心,我再催,反而让他觉得咱们急着撇清,更糟啊……”
“田光前辈!”
田儋上前一步,抓住田光的胳膊。
语气带着恳求,指节泛白,“咱们都听你的!你说要出多少,咱们就出多少!”
“只要你能在盟主面前说句好话,以后大家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且,我们永远都会支持你!”
他知道田光最看重利益,抛出足够诱饵,田光肯定帮忙。
赵歇也连忙表态,“我也愿捐献,表明心意!”
“田光前辈,你就再去一趟吧!”
魏咎跟着说,“我魏国虽然东西不多,但是只要有需要,我这就让人运!”
田光见众人都表了态,目的达到,才“勉为其难”点头,“好吧,既然各位信任我,我就再试试。”
“但你们记住,这次别耍心眼——要是盟主觉得有人要浑水摸鱼,这个机会还只顾得偷奸耍滑,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请前辈放心!绝不藏私!”众人异口同声。
脸上满是急切和恳求。
田光出去之后,就找冯征,两人早就商议好了,如今见面解决事情,不过是水到渠成。
接下来两天,田光忙着帮助收拢物资。
田儋这些人原本再不舍得,现在也不得不认命了。
时也命也,他们毕竟是玩政治的,可不是富家翁,怎么可能只顾钱财不顾命呢?
这几日,冯征算下来,总共凑了六十万石物资,比冯征原先计划的物资还多了十万石。
田光把最后一笔清单送到冯征府上时,冯征正在看边境地图。
接过清单扫了眼数字,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帮老狐狸,果然不见棺材不落泪,不逼不拿真金白银。
“伯父这次辛苦了。”
冯征放下清单,让人给田光倒了杯茶。
“眼下,这些人已经把物资拿出来,这是好事,只是,光有咱们的物资还不够,得让东胡人也‘动起来’。”
田光接过茶盏,心里一动,“盟主的意思是?要让东胡人又如何行动?”
他知道东胡三王手里有大量牛羊皮毛,要是能让他们也拿出来,贸易能赚更多。
只是,这三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冯征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东胡区域,眼神带着算计,“你去东胡一趟,跟墨戎复他们透个信。”
“就说押送队伍遭遇劫持,抓获的俘虏里面。这些人表面上假装是匈奴人,但实际上却是东胡人,朝廷很质疑东胡诚意。”
他顿了顿又说道,“伯父跟他们说话时,要让他们明白,这事情我还压着,我对东胡某些人不满,要让他们觉得,我怀疑商队遇袭是东胡内部有人搞鬼,说不定,就是有东胡人和匈奴人暗中勾结,想要私下分赃!”
田光眼睛一亮,“盟主是想让墨戎复三兄弟互相猜忌?”
“他们本来就因为地盘和世仇不和,再让他们觉得对方搞鬼,肯定会闹起来!”
冯征笑了笑,“墨戎复三人,要是他们的脾气和态度都一致,对咱们来说绝对不利眼下咱们出了这么多物资也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拿出差不多对应的物资如此一来,就不用让他们占天大的便宜了。”
冯征笑了笑,继续言道,“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你再抛出诚意,就看他们谁先愿意心动加行动了。”
“妙也!”
田光连连点头,竖了大拇指,“高!盟主这招太高了!”
“既让他们互相猜忌,又用利益诱惑,肯定乖乖拿物资!我这就准备,保证让他们闹得不可开交!”
第二天一早,田光带着两个随从,快马加鞭赶往东胡。
先去见了墨戎复——东胡三王中,墨戎复势力最大,毕竟他原本是唯一的王。
“大王,田光来了,说要见您。”
“哦?让他进来!”
墨戎复这些时日,正为了通商被毁的事情,没少猜疑,对自己失去一个暴富的机会深感可惜,现在总算是看到冯征那边来人了。
而被请进了墨戎复的帐篷,田光故意叹气,脸上满是愁容,“大王,这次来,是有件事跟你说。”
“大秦丢了物资,长安侯冯征,十分心痛不满,现在朝廷质疑东胡诚意,有人甚至想要让长安侯心里很不痛快。”
墨戎复心里咯噔一下,“老兄,这是什么意思?长安侯怀疑是我搞的鬼?”
他最担心再次得罪冯征,要是长安侯真怀疑他,麻烦就大了。
田光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那倒没有,但……之前抓了几个‘匈奴俘虏’,审了才知是东胡人。”
“只是没查清哪个部落的,长安侯心里难免有想法。”
墨戎复脸色瞬间变了,他心里一动,当即一拍桌子,“东胡人?肯定是墨戎城搞的鬼!”
“他这个杂种,最为歹毒,因此可能就是他故意派人行凶,让长安侯怀疑我,让长安侯对我有敌意!”
他对墨戎城的恨意之大,甚至都超过墨戎昌了,所以只要有机会,那就一定要想办法把对方给拉下马。
田光没接话,只叹气,“唉,现在说这些没用。长安侯说了,他想要解决问题,想要解除这一次的危机,而不是怪这怪那的,他现在委屈最大,反而不顾及这些,而是只顾及大局,大王啊,你可得好好想想。”
嗯?
什么?
听到田光的话,墨戎复心里一阵思索,良久才说道,“老兄你是知道的,我对长安侯一直都有诚意!可是,这问题,你想着怎么解决?”
“这个,呵呵,光我说,倒是没用啊。”
田光说着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含糊其辞,“我只是帮忙跑个腿罢了,长安侯可没跟我说那么详细,大王,你先自己好好想一想就是了,我等个结果,回去复命,有些事情我着急做主,万一长安侯那边不满意,到时候我还得倒霉。”
说完,起身告辞。
嗯?
墨戎复一阵脸黑,嘴里骂道,“这老狗!”
而离开墨戎复的帐篷,田光又去见了墨戎昌。
他见到墨戎昌,述说一番后,又换了套说辞,故意皱眉,“大王,商队遇袭,长安侯心里很不痛快。我去见墨戎复,想要让他想办法化解这次危机,现在墨戎复说,是你派人行凶嫁祸他,夺贸易权。”
我特么?
你说什么?
墨戎昌听到,气得跳起来,“胡说!他说我?我还要说他呢!这只怕就是墨戎复自己搞的鬼!老兄这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原本就是东胡王对我们两个人恨之入骨,哪怕和大秦那边的关系完全断了,他只要把我们两个拿下之后,自己夺回之前的一切,他就心满意足了,所以这种事情不是他捣乱又是谁呢?”
“唉,是啊,可惜。”
田光又说道,“长安侯仁义啊,这次找到幕后黑手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够继续维持贸易,若是能有办法解决,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
墨戎昌一愣,“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