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明回到南衙营地,同诸将说明情况,无奈道:“只盼着河东的读书种子能多一些。”
如今在后方收尾的人,不再承担“销售”职能,只负责督促地方完成手续。
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建立在,右武卫在三州有些根基,地方愿意配合的基础上。
换个阳奉阴违的来,指不定他们到长安了,这边的事儿还没办完呢!
段晓棠唉声叹气一回,“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读书人。”
右武卫那些勉强识得几个字的军士,严格说来算不得读书人,他们不过刚脱离睁眼瞎的范畴罢了!
步出营帐的那一刻,范成明怀揣着满心的好奇,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迅速追上了正缓步前行的段晓棠。
他眼神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急不可耐地问道:“你那孜然粉很贵吗?”
段晓棠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还好。”
范成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价格都赶上胡椒了!”
段晓棠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惊讶得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听谁说的?”
范成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另一片营地的方向,“白八!”白智宸平时人糊涂,但这次听起来好像是真的。
段晓棠点了点头,解释道:“并州偏远,香料价格自然要比长安高出不少。”
范成明疑惑道:“究竟贵到什么程度?”
段晓棠略作思索,沉吟道:“以市面上的行情来看,一两胡椒差不多能换一斤多孜然。”
范成明掰着手指头,仔细换算着两者的价格,心中不禁对它们的价值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攒一攒都能给我换把刀了!”
段晓棠毫不客气道:“你的刀是假的,我的美食是真的。”
范成明不服气,“吃过就没了!”
段晓棠冷笑一声,“你的刀留着也挺好的,能换范大将军一顿揍!”
范成明往日虽然称不上伶牙俐齿,但也是歪理邪说一大堆,此刻却被段晓棠的话噎得无言以对。
作为诸卫预定的第二个集散市场,且是大客户云集的宝地,南衙对河东抱有极大的期待与厚望。
河东世家也知道南衙诸卫的特殊情况,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亦是全力呼朋引伴。
据孙安丰透露的小道消息,有不少河南世家都披着马甲在河东候着。他们中许多人参加过前两次拍卖会,尝过甜头。
南衙的大吴的南衙,向来秉持着开放包容的态度,从不搞地域歧视。
来者皆是客。南衙服务态度有待提升,但底线还是正常的,不说给钱的就是大爷,至少算是好朋友。
当然人心中难免有杆秤,比起苦哈哈的三州,自然是富得流油的河东,更招人喜欢。
于是乎,作为搂钱大管家的庄旭提前带着一批人手进驻河东,开始与各方势力进行联络与沟通。
不过这次这次他带去的随员中,有两人显得格外特殊——薛留和相娑罗。
薛留还能说是去本家会亲戚,但相娑罗与河东之间却实在找不出什么联系。
两人出这趟公差,全因为河东世家为班师的南衙大军,准备了一点“特别节目”。
当大军抵达城外时,官道两旁的方阵早已摆好了法事的阵仗。
僧侣们身披鲜艳的袈裟,手持木鱼,口中诵念着经文。
低沉而悠长的诵经声,仿佛能够穿透云霄,直达天际。他们面前的香案上,香烟缭绕,袅袅升腾,似乎在向天地传达着众人的祈愿与敬意。
道士们则身着飘逸的道袍,头戴精致的道冠,手持拂尘与桃木剑。他们的身姿轻盈而飘逸,仿佛与世无争的仙人。
他们时而步罡踏斗,脚下步伐复杂而有序,似乎在踏着某种神秘的韵律;时而挥舞桃木剑,剑花闪烁,口中念咒,咒语声威严而庄重,仿佛能够驱散一切邪恶与不幸。
在他们周围,悬挂着一幅幅绘有符文的幡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为这场法事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庄严。
场地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祭品,琳琅满目的瓜果点心整齐地排列着。这些祭品是献给神灵与英魂的,承载着人们的敬畏与告慰之情。
地面上用白色的石灰粉绘制出神秘的图案,据说有着镇邪驱鬼、超度亡魂的力量。
这是对大军凯旋而归的喜悦与庆祝,同时也是对那些埋骨他乡的英魂的深深哀悼与悲悯。
当初平定三州之乱时,不少河东子弟作为人质在行营待过,柳琬甚至去了并州,或许听说过右武卫战后办法事安抚人心的手段。
如今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摆出如此盛大的阵仗,只要河东世家不嫌麻烦,南衙自然是欣然接受的。
很多时候,一些玄学手段往往比千言万语的安抚之言更能深入人心、打动人心。
右武卫在这方面就显得有些“小气”了,只有薛留和相娑罗二人,偶尔还得独挑大梁。
河东一出手就是两个方阵的规模,那排场、那气势,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羊华宏挤在人群中,自以为隐秘地数着人数。只见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数清。
不禁咂舌道:“这里少说几百个和尚道士!”
大军归程虽然缓慢,但加上消息的传播速度,要想在短时间内集结如此众多的方外之人共同举办一场如此盛大的法会,其难度可想而知。
调理佛道两家的关系就足以令人头大了,光方阵位置的南北左右,一旦安排不妥当,一部分武德充沛的方外之人说不定就会大打出手。
辩经,是不可能辩经的,他们读的都不是一种经。
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们才会去了解对方的学说——大概率不是出于融会贯通的缘由。
薛留返回队伍,同众人解释道:“法会安排得极为妥当,无需我与相九过多置喙。”
他俩不过是作为南衙的半专业代表,来走走过场,熟悉一下流程,确保在正式场合下不会犯了某些忌讳,给所有人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吴越例行公事地问道:“这场水陆法会,由哪位高人主持?”
薛留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顿了顿,说道:“乃是见素道长。”